柴进庄的雪下得正紧,石勇揣着冻硬的窝头蹲在马棚角落,听着正厅传来的猜拳声。一个仆役提着食盒经过,故意撞了他一下,窝头像石头似的滚进泥水里。"乡巴佬也配进庄?" 仆役啐了口唾沫,他攥紧拳头却没敢动 —— 那时他刚因赌博打死人逃到这里,连条狗都不如。可谁能想到,三年后在梁山的酒店里,他会因为喽啰斟酒慢了半分,就把整桌酒菜掀翻在对方脸上:"瞎了眼?没看见爷爷是梁山好汉!"
石勇的拳头从来只敢挥向比自己弱的人。在大名府赌场混日子时,他被出老千的赌徒骗光了银子,不敢找对方理论,反倒把怨气撒在收摊的小贩身上,一脚踹翻人家的糖人担子;后来为几文钱和人争执,失手把对方推撞在石墩上,闹出人命才慌忙跑路。这双沾满血污的拳头,在柴进庄上收得紧紧的 —— 他看见武松能凭拳头赢得尊重,自己却连庄客的白眼都不敢回瞪,只能在夜里对着树桩练拳,把 "欺软怕硬" 西个字捶进骨血里。
在对影山酒店的那场表演,把他的投机本性暴露得淋漓尽致。他占着大桌喝酒,见宋江等人来借座,拍着桌子骂骂咧咧:"这座位,除了宋江和柴进,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换!" 这话半是赌徒的虚张声势,半是精心算计的谄媚 —— 他早从宋清的描述里猜出宋江身份,故意用狂傲掩饰卑微,把暴力包装成 "忠义"。果然宋江听了大喜,当场应允带他上梁山。石勇心里清楚,自己没武松的武艺,没戴宗的神通,只能靠这种剑走偏锋的表演,抓住向上爬的稻草。
上梁山后的石勇,像突然解开锁链的疯狗。他被安排看守东山酒店,便把过往受的气全撒在往来客商身上:挑夫晚了片刻交货,他抡起短棒就打;小贩想讨碗水喝,他一脚把人家的水桶踢翻。有次林冲路过酒店,见他正打骂一个卖酒老汉,皱眉训斥了几句,他当时点头哈腰,转脸就把老汉的酒坛砸得粉碎。喽啰们背后议论:"石将军的拳头,专捡软柿子捏。" 他听见了反而更横,因为他知道,在梁山这个靠拳头说话的地方,欺负弱者是最安全的 "立威" 方式。
他的暴力从来带着精准的算计。对宋江的亲信李逵,他点头哈腰递酒递肉;对排名比他低的喽啰,却稍不顺心就破口大骂。分配粮草时,他仗着自己是 "老人",恶水浒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恶水浒最新章节随便看!抢过新喽啰手里的米袋就往自己屋里拖;议事时别人提不同意见,他第一个跳出来拍桌子:"这是宋头领定下的规矩,你敢不服?" 这种选择性施暴,暴露了他骨子里的怯懦 —— 他不敢挑战真正的权威,只能在权力的缝隙里,找比自己更弱小的对象宣泄压抑。
现实里的 "石勇们",正在不同的舞台重复着这种闹剧。深圳某城中村的拆迁户,拿到补偿款后买了三辆豪车,整天在小区里鸣笛扰民,邻居投诉就叉着腰骂:"我家的地,我爱怎样就怎样!" 他们忘了自己曾经为几平米宅基地跟人红过脸,如今却用财富筑起新的欺压壁垒。上海某互联网公司的小组长,刚升职就逼着下属每天加班到凌晨,周报里错个标点符号都要当众训斥,却在总监面前唯唯诺诺端茶倒水。这种 "向上谄媚,向下施暴" 的双面做派,本质上都是对过往压抑的病态补偿。
更隐蔽的暴力藏在权力的毛细血管里。武汉某社区的保安队长,拿着最低工资却热衷给业主贴罚单,对晚归的住户故意刁难;北京某外卖站点的站长,自己曾被平台算法压榨,转头就用 "差评罚款" 威胁骑手。他们像石勇看守酒店一样,把微不足道的权力用到极致,因为只有在欺负更弱者时,才能暂时忘记自己依然身处底层的事实。
石勇的结局早在命运的赌桌上写定。征方腊攻打歙州时,他见李云被尚书王寅的马踏倒,竟一时热血上头冲上去救人。可他那点街头斗殴的本事,在真正的武将面前不堪一击,王寅一枪就刺穿了他的胸膛。临死前他才恍惚明白,自己在梁山耍的那些威风多么可笑 —— 他从来不是什么 "将军",只是个靠着依附强者、欺负弱者过活的赌徒,最终也像扔骰子一样被命运抛弃。
如今那些在拆迁房里嚣张的暴发户,在工位上作威作福的小主管,何尝不是在重复石勇的老路?他们以为靠暴力能填补尊严的缺口,却不知这缺口只会越撕越大。就像石勇到死都没明白,真正的尊严从不是靠欺压他人获得的,靠暴力宣泄的压抑,终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刀。
柴进庄的雪和歙州的血,最终都凝结成同一个教训:用卑微换來的权力幻觉,用暴力获得的虚假尊严,从来都是镜花水月。那些靠踩踏弱者往上爬的人,终会在某个清晨发现,自己早己变成了当初最痛恨的那种人,而深渊,正在脚下缓缓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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