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宸的身体在一瞬间凝固。
他的作战靴尖，悬停在生锈的铁丝网前，距离地面不足半米。
呼吸，心跳，全部停摆。
“陷阱！别动！”
K的尖叫在加密频道里炸开，电流音刺得耳膜生疼。
“数据模型在报警！那不是民用红外线，是军用级微压感应矩阵，精度到毫克！你落地的瞬间，整个街区的EMP警报都会被引爆！”
顾北宸的视线如同手术刀，瞬间锁定二楼破窗的窗框内侧。
一个不起眼的金属凸起。
颜色与锈迹几乎融为一体，却在月光下反射出一丝不该属于这里的、崭新的冷光。
三分钟前激活。
有人预判了他的路线，在他抵达前，刚刚完成了最后的布置。
一个专门为他准备的坟墓。
“备用路线。”
顾北-宸吐出西个字，腰腹发力，身体以反物理常识的姿态在半空旋转，双脚落地。
没有声音。
他没有后退，反而像一道影子，贴着建筑物的阴影，滑向另一侧。
“B计划。排污系统图纸己下载，废弃管道入口，你九点钟方向，三十米。”K的声音恢复了电脑般的镇定，“管道内有甲烷探测器，市政系统显示‘失效’。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另一个伪装。”
“够了。”
顾北宸找到了那个被藤蔓和建筑垃圾掩盖的圆形井盖。
井盖边缘的缝隙里，有崭新的金属刮痕。
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多功能工具撬开井盖，滑入黑暗。
一股混合着腐败物和消毒水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
这里根本没有废弃。
管道内部干燥得异常，墙壁上甚至能看到新近维护留下的白色检修标记。
他沿着管道深处疾行，耳机里只剩下K分析海量数据时，被刻意压抑的呼吸声。
十分钟后，他停在一处通风口下方。
“正上方，B2层中央监控室。”K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奇怪，只有一个值守人员，生命体征平稳得像个死人。”
顾北宸的目光穿透格栅缝隙。
监控室内，一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趴在控制台上，一动不动，显然被注射了镇静剂。
但真正攫取他注意力的，是旁边那间被厚重钢化玻璃完全隔离的房间。
一个瘦削的男人被拘束在一张金属椅上。
他的头上，戴着一个爬满电极的头盔，上百条数据线从头盔接入一台嗡嗡作响的服务器。
男人的脸色灰败如死人，双眼紧闭，嘴唇却在无意识地翕动。
这不是合作者。
那张脸上没有狂热，只有一种被榨干了所有生命力后，仅剩的、彻骨的绝望。
他是个囚徒。
一个被强行抽取大脑知识的囚徒。
“K，截取那个房间的数据流。”
“在做了！我的天……他们在对他进行‘记忆萃取’！这是联合国严令禁止的禁忌技术！他们在抽取他对某个项目的……所有知识！”
就在这时，那个被囚禁的男人身体猛地一颤，像是回光返照，短暂地睁开了眼睛。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顾北宸藏身的通风口，瞳孔出现了一瞬间的聚焦。
然后，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张了张嘴。
没有声音。
但顾北宸读懂了他的唇语。
【深蓝】。
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要捏碎。
“K，追踪主能源信号。”顾北宸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但K知道，这是风暴来临前的绝对零度，“找她。”
“找到了！B4层！最高权限生物隔离仓！能量反应是整个基地的核心！宸哥，那里……那里就是‘深蓝计划’的实验中心！”
B4层。
顾北宸的身影在迷宫般的纯白走廊里穿行，如同一个不存在的幽灵。
他最终停在一扇巨大的圆形合金门前。
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正在扫描的虹膜识别器。
强行破解会触发静默警报。
他从战术口袋里取出一枚硬币大小的装置，贴在合金门旁边的墙壁上。
装置发出轻微的嗡鸣，一道不可见的能量场瞬间覆盖了整扇门。
“物理隔绝激活，干扰扫描信号，你有三十秒。”K的声音传来。
顾北宸后退两步，抬起右臂。
手腕处的作战服无声滑开，露出一个精巧的机械结构。
高频震荡粒子刀弹射而出，蓝色的光刃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
没有巨响，只有令人牙酸的切割声。
厚达三十厘米的合金门，被切开一个刚好能容一人通过的缺口。
顾北-宸闪身而入。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在0.1秒内冻结。
巨大的圆形实验室中央，是一个全透明的生物隔离仓。
苏微就悬浮在里面。
活着。
但她双眼紧闭，身上满了发出幽蓝色光芒的导管。那些光芒顺着导管，源源不断地汇入她头顶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菱形晶体中。
她的身体因为无法承受的能量注入，正不时地轻微抽搐。
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那张他刻在骨子里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令人心碎。
他没有去看角落里那两个研究员，而是将手腕上的微型电脑对准了实验室的终端。
数据，疯狂涌入。
【项目：深蓝】
【实验体：苏微（核心样本）】
【当前阶段：基因重组（85%）】
【下一阶段：意识格式化（待执行）】
【最终目标：创造第一代完美‘神使’】
格式化。
神使。
这些冰冷的词汇，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顾北宸的大脑皮层。
他们要把苏微变成一个完全服从指令的、没有自我意识的、被称作“神”的怪物。
一股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杀意，从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炸开。
“宸哥！”K惊恐的呼喊打断了他，“B2层的那个囚徒……生命体征消失！他用最后的力量冲破了精神控制，给我发了一段加密信息！”
“他说……他说必须摧毁核心服务器！那是‘深蓝计划’的关键节点！否则，一旦基因重组完成，格式化将不可逆转！苏微就再也回不来了！她会被永久地锁死在那个躯壳里，成为一个……陌生的怪物！”
顾北宸的目光从苏微身上，缓缓移向实验室另一侧。
那台被无数能量管线包裹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核心服务器。
他的大脑在以千倍速运转。
选择一：立刻带走苏微。强行中断，连接她生命循环系统的导管会瞬间过载，心脏骤停概率超过90%。她会死。
选择二：摧毁核心服务器。中止实验，让她免于被“格式化”。但这会触发最高警报，整个基地会在三秒内彻底封锁。营救难度将变成地狱级。
用她的命，赌一个逃出去的可能。
还是用自己的命，换她灵魂的完整。
他只有一次机会。
一个选择。
顾北宸握着粒子刀的左手，稳如磐石。
他最后看了一眼隔离仓中，苏微那张苍白的脸。
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个没有温度，却带着无尽疯狂的笑容。
“K。”
他的声音冷得让K的系统都出现了一丝卡顿。
“给我基地主反应堆的结构图，我要 coolant system（冷却系统）的实时管道压力数据。”
“反应堆？冷却系统？宸哥，那不是能源节点！你想干什么？！”
顾北宸的目光越过服务器，死死锁定了那两个对死亡一无所知，仍在低头操作的研究员。
“他们以为我会断电。”
“我要给他们一场，堆芯熔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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