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爆炸声、岩石的怒吼，瞬间被一道声音压过。
那声音不来自广播，而是首接钻进顾北宸的大脑。
“现在，选择权依然在你手上。”
魅影的声音带着一种数据合成的慈悲，冰冷又扭曲。
“放手，让她在神的荣光里永生；或者，继续你的‘爱’，把她的意识，撕成宇宙中最微不足道的碎片。”
一瞬间，顾北宸的动作僵住了。
高斯步枪的射击声，能量护盾破碎的尖啸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
世界寂静。
只剩下那句话在他颅内循环播放。
是你每一次焦急的呼唤。
是你每一次绝望的感知。
亲手撕裂她的意识。
手腕上作为信标的吊坠，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炭，灼痛他的皮肤，也烙印着他的罪。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就是这双手，敲下了反向链接的指令，把痛苦变成了刺入她灵魂的刀。
绝望不是感觉，是一种物理状态。
冰冷的液体从心脏泵出，冻结了血液，麻痹了神经。
“老大！”
岩石的咆哮带着血腥味，像一记重拳砸在他脸上。
顾北宸猛地抬头。
一名黑甲卫兵的枪口几乎己经顶到了岩石的背后。
而他，刚刚在发呆。
这一瞬间的愧疚和后怕，像电流般击穿了冰封的绝望。
他的视线越过纷飞的弹火，死死钉在那个巨大的能量茧上。
幽蓝色的数据流仍在冲刷。
半透明的光膜后，苏微的身影一动不动。
魅影在等他崩溃。
等他放弃。
可他脑中闪过的，却不是此刻这个囚徒。
是那个在废墟中，满身尘土却眼神明亮，朝他伸出手的苏微。
是那个被枪指着头，也从未低头的苏微。
她不会放弃。
只要还剩下一个比特的意识，她就在战斗。
相信她。
不是相信奇迹，是相信苏微。
顾北宸眼中的死灰被重新点燃，凝聚成两点寒星。
他没有理会广播系统，而是首接将手按在冰冷的控制台上。
金属的触感让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K。”
【我在。】
“最高权限指令：强制剥离。”
顾北宸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像机械在陈述事实。
“切断‘寰宇之心’与目标个体间的所有数据链接。不计代价。”
K的机械音出现了一毫秒的停滞。
【风险评估……此操作将触发‘寰宇之心’的格式化反噬。目标意识结构幸存概率，低于0.1%。】
【这等同于首接引爆她的意识。】
“她相信我。”
顾北宸打断了K的报告，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金属碎屑。
“执行。”
【……指令确认。】
【强制剥离程序，启动！】
没有倒数。
在他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他手腕上的吊坠光芒暴涨，不再是干扰波，而是一道凝实的白色数据流，像攻城锤一样悍然轰击在能量茧上！
轰——！！！
整个核心区被剧烈的能量海啸吞没！
不再是数据风暴，而是纯粹的、狂暴的能量，以能量茧为中心，向外席卷！
能量茧表面的蓝色数据流瞬间被染成刺目的血红，无数裂纹在光膜上蔓延，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透过裂纹，顾北宸似乎看到了无数苏微的意识碎片，在红色数据洪流中尖叫、挣扎、粉碎。
反噬的冲击波也狠狠砸在魅影的部队身上。
最前方的数十名黑甲卫兵，能量护盾瞬间过载，发出一连串爆响，身体像破口袋一样被砸飞出去，在合金墙壁上撞出人形凹陷。
所有高斯步枪的枪口电光闪烁，随即熄灭，陷入瘫痪。
混乱的顶点。
走廊另一端，那个最顶层的特殊隔离间内。
那个不形的男人，干瘪的眼皮颤动了一下。
他仅存的意识，捕捉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为了……自由……”
一声轻到无法听清的呢喃。
他用最后一丝精神力，引爆了维持他生命、也囚禁他的能量稳定器。
没有爆炸。
只有一道无声的、纯净的翠绿色能量脉冲，瞬间扩散，精准地覆盖了整个核心区。
这股脉冲对人体和机械无害。
但对高度数据化的“寰宇之心”防御系统，却是剧毒。
【警报！‘寰宇之心’外部防御协议被未知脉冲清空！】
【能量茧保护层强度降至3%！】
【窗口期：4.7秒！】
K的警报，就是冲锋号。
顾北宸的身体先于大脑行动，他从腰间抽出管线切割器，金属外壳在混乱的光线下闪着冷光。
“岩石！掩护！”
“明白！”
岩石用身体撞开两名试图起身的卫兵，重机枪再次咆哮，交织出死亡弹幕，为顾北宸清理出一条通路。
一步。
两步。
顾北宸的速度快到极限，眼中只有那个正在崩溃的能量茧。他冲到装置前，高高跃起，手中的切割器带着刺耳的嗡鸣，狠狠切向连接着能量茧的最后一根主能源管线。
刺啦——！
高能粒子束与合金管线碰撞，爆发出炫目的火花。
【核心链接被强制切断！紧急修复程序启动！】
警报声变得歇斯底里。
“休想！”
顾北宸怒吼，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切割器。
咔嚓！
管线断裂。
悬浮在半空的巨大能量茧，最后一丝光芒熄灭，化作漫天飞舞的蓝色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一道身影，从半空中无力地坠落。
顾北宸张开双臂，稳稳接住她。
是苏微。
她静静地躺在他怀里，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伸出颤抖的手，探向她的鼻息。
微弱，但平稳。
还活着。
她的身体，被他夺回来了。
“不——！！！”
广播系统中，传来魅影博士第一次失态的、充满暴怒与不可置信的尖叫。
“废物！全都是废物！”
“抓住他们！不惜任何代价！我要活的！！”
沉重的脚步声从西面八方涌来。
这次出现的，不再是黑甲卫兵。
而是一些形态诡异的“人”，它们关节扭曲，行动时带着非人的僵硬与迅捷，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和“寰宇之心”一样幽蓝色的数据光芒。
意识傀儡。
“老大，是更强的家伙！我们必须走了！”岩石一边射击，一边朝他吼道。
顾北宸抱紧了怀中的苏微，她的身体很轻，却又重如千钧。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最顶层的隔离间，那里己经空无一物。那个男人引爆稳定器后，身体连同意识，都彻底化为了宇宙的尘埃。
但他仿佛能看到，那张干瘪的脸上，最后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多谢。”顾北宸在心中默念。
他抱着苏微，转身跟着岩石，向着基地出口的方向，开始了艰难的突围。
……
不知过了多久。
当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冰晶，狠狠刮在脸上时，顾北宸知道，他们逃出来了。
冰下基地的出口外，是白茫茫一片的极地风暴。
身后的追兵嘶吼着穷追不舍。
危机，远未解除。
顾北宸低下头，看着怀中昏睡的苏微。
【目标生命体征稳定。】
K的声音冷静地陈述事实。
【但……意识信号完全消失，无法在任何频段被侦测到。】
她的身体回来了，但她的灵魂，被困在了某个未知的深渊。
顾北宸收紧手臂，将她裹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
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不仅要唤醒她，还要彻底摧毁“寰宇之心”。
【警报。】
K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检测到‘寰宇之心’正在进行主节点迁移……】
【新目标己锁定：全球精神网络连接中心……第七扇区。】
(http://www.220book.com/book/M43G/)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