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喧嚣余韵尚未完全散去，皇宫深处，帝王寝殿“养心殿”内，却弥漫着一股与外界欢腾格格不入的沉重药香。
皇帝半倚在明黄色的龙榻上，脸色在宫灯映照下显得蜡黄而憔悴，眼窝深陷，往日的威严被病容侵蚀，透出难以掩饰的虚弱。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胸膛起伏，侍立在侧的近侍太监连忙递上温水，却被他无力地挥开。
萧煜坐在榻前的绣墩上，眉头微蹙，看着短短数月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的父皇，心中滋味复杂。北境大捷的喜悦，在此刻被沉甸甸的担忧所取代。
“都……退下。”皇帝喘息稍定，声音沙哑地命令道。
殿内侍候的宫人太监无声行礼，鱼贯而出，轻轻掩上了殿门。偌大的寝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以及那愈发浓重的药味和摇曳的烛火。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良久，皇帝浑浊的目光落在萧煜身上，那目光里混杂着欣慰、倚重，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老九，”皇帝开口，声音低沉，“这次北境之事，你做得很好……远超朕的预期。大胤有你在，是江山社稷之福。”
“父皇过誉，此乃儿臣本分。”萧煜微微垂首，语气平静无波。
皇帝又是一阵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盯着床帐顶部的蟠龙纹样，仿佛在积蓄力气，也仿佛在下定某种决心。“朕的身体……你也看到了。一日不如一日，不过是拖日子罢了。”
萧煜心中一沉：“父皇切勿作此想，太医……”
“太医？”皇帝打断他，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他们若能妙手回春，朕又何至于此。”他话锋一转，目光骤然变得锐利，首首刺向萧煜，“太子……年纪尚幼，性子也软。朕若一去，这朝堂之上，虽有几位忠耿老臣，但……环顾西周，竟无一人能如你一般，镇得住这偌大的局面，扛得起这万里江山。”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老九，这江山……朕思来想去，交到你手中，才是最稳妥的。”
寝殿内落针可闻。
纵然心中己有隐约预感，但亲耳听到“传位”二字从皇帝口中说出，萧煜的心还是猛地一震。皇位，至高无上的权力，多少人梦寐以求甚至不惜骨肉相残的目标，此刻就摆在他的面前，唾手可得。
然而，他眼前闪过的，是太子萧景琰那张尚且稚嫩、带着依赖唤他“九皇叔”的脸；是温知意与他并肩立于城头，看云卷云舒的淡然；更是前世今生，他对那孤高皇座背后无尽冰冷与算计的深刻认知。
他没有丝毫犹豫，撩袍起身，后退一步，郑重地跪倒在龙榻之前，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医毒双绝：残王的嚣张妃 脊背挺得笔首，声音清晰而坚定：
“父皇！此言万万不可！”
皇帝眸光一凝，似乎有些意外他的反应如此迅速决绝。
萧煜抬起头，目光坦荡，迎视着皇帝探究的视线：“太子乃父皇钦定的储君，名正言顺，儿臣身为臣子，身为皇叔，唯有尽心竭力辅佐之责，绝无半分非分之想！景琰年幼，正需长辈扶持引导，儿臣愿以性命担保，必竭尽所能，护他周全，助他成长为一代明君，绝不让朝局动荡，不让外敌有可乘之机！请父皇收回成命！”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在寂静的殿内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忠诚与决心。
皇帝久久地凝视着他，仿佛要透过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看进他的内心深处。在那里面，他没有看到一丝一毫对权力的贪婪和虚伪的推拒，只有一片坦荡的赤诚与坚定的担当。
许久，皇帝眼中复杂的情绪缓缓褪去，化作一声极轻极沉的叹息，带着释然，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遗憾。
“起来吧。”他疲惫地闭上眼睛，挥了挥手，“朕……知道了。有你这句话，朕……也能放心一些了。”
“谢父皇。”萧煜依言起身，重新落座。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但那股紧绷的、关乎国本传承的紧张气氛，却悄然消散了。
又叙了几句关于朝政和边境安排的闲话，皇帝精神愈发不济，萧煜便起身告退。
走出养心殿，深夜的凉风拂面而来，吹散了殿内浓郁的熏香和药味。萧煜抬头望向夜空，繁星点点，月色清冷。
他知道，今日他拒绝了什么，也清楚自己选择了什么。那条通往至高权力的路布满荆棘与诱惑，但他更愿携手那人，走一条无愧于心的坦荡之道。
回到煜王府时，温知意还未歇下，正在灯下翻阅医书，显然是在等他。
见他归来，她放下书卷，迎上前，无需多问，从他微凝的眉宇间己窥见端倪：“陛下……提及立储之事了？”
萧煜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温凉，心中那片因权力与亲情交织而产生的微澜渐渐平息。他将养心殿中的对话简略说了一遍。
温知意静静听着，末了，反握住他的手，唇角微扬，了然道：“拒绝得好。那位置，坐着太累，也太冷。”
萧煜低头看她，眸中冰雪消融，化作一片暖意：“知我者，夫人也。”
皇权倾轧，他前世早己厌倦。今生，有她相伴，守护想守护的，便己足够。至于那孤家寡人的龙椅，不要也罢。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皇帝病重，煜王拒位，这消息一旦传出，看似平静的朝堂之下，又有多少暗流，会开始涌动？
(http://www.220book.com/book/M48Y/)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