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76号”译电科的铁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赵灵坐在办公桌前，指尖划过加密电报的纸页，目光却没落在那些复杂的字符上——她的注意力全在斜后方的办公桌，那里坐着译电科的科员张薇。
自从昨晚从百乐门回来，赵灵就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高桥健一派来的监视特工只在“76号”外活动，译电科内部都是汪伪招募的职员，按说不该有问题，可张薇今早的举动实在反常。
平时张薇总是第一个到科里，一坐下就埋头处理电报，今天却磨磨蹭蹭地整理文件，还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瞟向赵灵的方向。更可疑的是，刚才她以“去茶水间打水”为由离开，路过赵灵办公桌时，脚步刻意慢了半拍，目光在赵灵没来得及收起的笔记本上停留了至少三秒——那本笔记本上记着她昨晚回忆的“蜂巢密码”破解思路，虽然没有敏感信息，但张薇的关注绝非偶然。
“赵科长，这是今早刚收到的日军总部电报，需要优先破译。”另一名科员李姐将一份标注“加急”的电报放在赵灵桌上，打断了她的思绪。赵灵回过神，接过电报，指尖触到纸页的冰凉，心里的警惕却越来越重。
她快速浏览电报内容，是日军总部给高桥健一的指令，要求“76号”协助核查沪宁铁路沿线的通讯设备。没什么特别敏感的信息，但赵灵还是故意放慢了破译速度，一边写一边用眼角观察张薇。
果然，张薇看似在处理自己的电报，右手却在桌下悄悄摆弄着什么。赵灵假装起身去拿文件，路过张薇办公桌时，飞快地扫了一眼——张薇的右手正握着一支钢笔形状的东西，顶端有个微小的红灯在闪烁，那是日军特高课常用的微型发报机！
赵灵的心脏猛地一沉。她之前只知道高桥健一在“76号”安插了眼线，却没想到眼线就藏在译电科，还坐在自己斜后方。张薇进译电科快一年了，平时沉默寡言，工作也算勤恳，谁能想到她竟是日军的人？
“张薇，这份电报涉及铁路通讯设备，你之前处理过类似的，过来帮忙核对一下参数。”赵灵强压着心里的震惊，故意将那份“加急”电报递到张薇面前。她想试探一下，张薇会不会趁机偷看或传递信息。
张薇听到喊声，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放下手里的“钢笔”，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好，赵科长，我马上来。”她走到赵灵办公桌前，目光快速扫过电报内容，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赵灵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心里更确定了：“你看这里，日军要求核查的‘D型通讯器’，我们之前译过的电报里，参数是不是有细微差别？你去把上个月的存档调出来，咱们核对一下，别出纰漏。”
张薇点点头，转身走向档案柜。赵灵看着她的背影，手指悄悄在桌下敲了敲摩斯密码——这是她和沈若彤约定的紧急联络信号，原本是为了传递情报，现在却成了她自保的手段。她必须尽快通知沈若彤，译电科有日军眼线，否则不仅她自己危险，军统在“76号”的潜伏工作也可能暴露。
可张薇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从档案柜里拿出存档后，没有立刻回到座位，反而走到茶水间门口，假装整理档案，目光却一首盯着赵灵。赵灵知道，张薇在监视她，她现在连传递信号的机会都没有。
中午休息时，赵灵借口“去洗手间”，想趁机摆脱张薇。可她刚走出译电科，就看到走廊尽头站着两个“76号”行动队的特工，正朝她的方向看——显然是高桥健一安排的人，不仅译电科内部有眼线，外部也加强了对她的监控。
赵灵深吸一口气，放慢脚步，假装整理头发，目光快速扫过走廊的窗户。“76号”的洗手间在走廊尽头，窗户对着后院，后院的围墙外是一条小巷，平时很少有人经过。她心里有了个主意。
走进洗手间，赵灵确认里面没有其他人，立刻锁上门，走到窗边。窗户上有铁栅栏，间隙很小，只能勉强伸出手。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币，这是她早上从家里带来的，原本是用来买早餐的，现在却成了传递信息的工具。
她用指甲在硬币上刻下简单的暗号——“内有眼，速离”，这是她和沈若彤约定的紧急暗号，意思是“内部有眼线，尽快离开联络点”。刻完后，她用力将硬币从铁栅栏的间隙中扔出去，硬币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后院的草丛里。
她知道，沈若彤每天中午都会派人在后院墙外的小巷里待命，负责接收她传递的情报。只要那人能捡到硬币，就能把消息传给沈若彤，让她及时转移联络点，避免被张薇和高桥健一发现。
可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赵科长，您在里面吗？张科员说您不舒服，让我来看看。”是行动队的特工，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赵灵心里一紧，赶紧擦掉手指上的刻痕，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门：“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休息一下就好。”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可手心己经冒出了冷汗。
特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扫过洗手间的窗户，又看向后院的草丛：“赵科长要是不舒服，还是回宿舍休息吧，高桥长官说了，您的身体重要，别影响了译电工作。”话里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他们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包括她刚才在洗手间的动作。
赵灵点点头，跟着特工走出洗手间。路过译电科门口时，她看到张薇正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那支“钢笔”，顶端的红灯己经不亮了——显然，张薇己经把她刚才在洗手间的异常举动汇报给了高桥健一。
回到座位上，赵灵看着桌上的电报，心里一片冰凉。她现在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鸟，不仅要面对外部的监视，还要提防身边的眼线。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外部协助，她迟早会被高桥健一发现真实身份，到时候别说完成军统的任务，就连活下去都成了问题。
她想起昨晚在百乐门和李景珏的见面，想起李景珏最后说的那句“最近‘76号’不太平，赵科长多保重”。那个男人虽然身份不明，却似乎总能在关键时刻看透局势。或许，她能找李景珏帮忙？可他是汇丰银行的职员，和日军有业务往来，万一他是高桥健一的人，那她岂不是自投罗网？
赵灵陷入了两难。她看着窗外的天空，乌云渐渐聚集，像是要下雨了。上海的局势越来越复杂，她的路，也越来越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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