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夕阳透过“76号”译电科的铁窗，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赵灵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捏着那枚铜制徽章，指尖反复着上面的“惊”字纹路——这是昨天李景珏在咖啡馆偷偷塞给她的，此刻冰凉的金属触感，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镇定剂。
自从昨晚从咖啡馆回来，张薇的监视就越发明目张胆。早上赵灵刚到科里，就发现自己办公桌的抽屉被动过——她特意在抽屉边缘夹了根头发，现在头发己经落在了桌面上。不用想，肯定是张薇趁她没来，偷偷翻查了她的东西。
“赵科长，您看这份电报，上面提到‘樱花运输’的后续协调事项，要不要标为优先破译？”张薇拿着一份泛黄的电报纸走过来，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殷勤，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赵灵的脸。
赵灵的心猛地一沉。“樱花运输”——这正是她和李景珏都在追查的军火运输计划代号。张薇突然把这份电报递过来，绝不是单纯的工作请示，而是试探。如果她表现出急切，会被怀疑早就关注此事；如果她表现得毫不在意，又会错过关键情报，甚至可能被张薇反咬“工作懈怠”，传到高桥健一耳朵里又是麻烦。
“先放这儿吧。”赵灵故意放慢语速，指尖在加急电报上轻轻敲了敲，“我手里这份是日军总部催要的铁路通讯设备核查报告，耽误了要挨骂的。‘樱花运输’的电报先排后，你要是没事，就帮我把上个月的译电记录整理一下，高桥长官说不定什么时候要查。”
她一边说，一边余光瞥见张薇的嘴角抽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把“烫手山芋”扔回来。张薇点点头，把电报放在赵灵桌角，转身时，右手悄悄在口袋里按了一下——那是她微型发报机的位置，肯定又在给高桥健一报信，说“赵灵对‘樱花运输’电报反应平淡”。
赵灵盯着桌角的“樱花运输”电报，指尖微微发紧。她知道这份电报里藏着关键信息，可张薇就坐在斜后方，像个幽灵一样盯着她，根本没机会细看。更麻烦的是，刚才去茶水间时，她看到行动队的人在走廊里来回巡逻，比平时多了一倍——高桥健一肯定是听了张薇的汇报，又加强了对译电科的管控。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赵灵收拾好东西，故意磨蹭着整理桌面，想等张薇先走。可张薇却坐在座位上不动，假装核对电报，实则在等她一起走——这是要一路监视到宿舍的意思。
“张薇，你今天不着急回去？”赵灵故作随意地问，手里捏着包的带子，指节泛白。她口袋里还藏着李景珏给的徽章，要是被张薇搜身，一切就完了。
“还有几份电报没核对完，等会儿再走。”张薇头也不抬，手里的钢笔却停在了纸页上——她在等赵灵先动，好跟上去。
赵灵咬了咬牙，拿起包朝门口走：“那我先走了，你也别熬太晚，注意身体。”说完，快步走出译电科。果然，身后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张薇跟上来了。
走廊里的灯很暗，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赵灵能感觉到张薇的目光落在她的后背上，像针一样扎人。走到“76号”大门时，守卫例行检查，翻了翻赵灵的包，没发现异常，就让她出去了。张薇跟在后面，紫色蝴蝶兰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笑着对守卫说：“赵科长今天好像有点累，我跟上去看看，别出什么事。”
赵灵心里暗骂，表面却只能装作没听见，快步走向宿舍方向。宿舍在“76号”后门附近的一栋两层小楼，住的都是译电科的女职员。走到楼下时，赵灵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张薇说：“对了，我忘买明天的早饭了，你先上去吧，我去对面的铺子买两个包子就回来。”
张薇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临时改变主意。对面的包子铺是“76号”职员常去的地方，门口有行动队的暗哨，按说赵灵不敢在那里搞小动作。张薇犹豫了几秒，点了点头：“那你快点，晚上不安全。”
赵灵点点头，快步走向包子铺。她知道张薇肯定在二楼窗口盯着她，所以故意在包子铺里磨蹭了几分钟，买了两个包子，还和老板聊了两句，才转身往宿舍走。走到楼梯口时，她假装系鞋带，快速从口袋里拿出徽章，塞进楼梯转角的砖缝里——这里是她早就观察好的隐蔽点，平时很少有人经过，等晚上张薇睡熟了，她再偷偷取回来。
回到宿舍，张薇果然在自己的床上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睛却盯着门口。“买回来了？”她抬头问，语气里带着审视。
“嗯，人太多，排队等了一会儿。”赵灵把包子放在桌上，假装要拿睡衣去洗漱，实则快速扫了一眼张薇的床底——那里放着一个黑色的小箱子，之前她从没见过，说不定是张薇存放发报机和情报的地方。
洗漱完躺在床上，赵灵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耳边传来张薇均匀的呼吸声。她知道张薇没睡着，肯定还在监听她的动静。她轻轻翻了个身，面朝墙壁，手指在被子里敲着摩斯密码——“内眼盯紧，无法传讯，需支援”。这是她想传给李景珏的消息，可现在连传递的机会都没有。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轻微的猫叫。赵灵心里一动——这是她和沈若彤约定的联络信号，平时很少用，除非有紧急情况。她屏住呼吸，等了几秒，又传来一声猫叫。
她悄悄起身，走到窗边，假装拉窗帘，用手指在玻璃上敲了三下——这是“收到信号，等待时机”的回应。窗外的猫叫消失了，赵灵知道，沈若彤就在附近，肯定是收到了她之前扔硬币的警告，特意来确认她的安全。
可她不敢开窗，甚至不敢多停留——张薇还在身后盯着她。她拉好窗帘，回到床上，闭上眼睛，心里却翻江倒海。现在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危险：译电科有眼线，外部有监视，沈若彤虽然安全，却无法首接联系，唯一能指望的只有李景珏。
她想起李景珏在咖啡馆说的话，“遇到危险就去霞飞路咖啡馆，找穿灰色风衣、戴黑色礼帽的男人”。可她现在连出“76号”大门都要被监视，怎么去霞飞路？
就在这时，张薇突然翻了个身，含糊地说了句梦话：“高桥长官……电报……”赵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着。她知道，张薇肯定还在想怎么抓住她的把柄，明天等待她的，又将是一场艰难的试探。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赵灵攥紧了手心，那里还残留着徽章的冰凉触感。她必须撑下去，不仅为了完成军统的任务，更为了找出摆脱眼线、传递情报的机会——她不能让日军的军火运输计划得逞，更不能让自己死在“76号”这个魔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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