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的办公室在“76号”主楼的二楼，窗户正对着后院的审讯室，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惨叫声。李景珏坐在沙发上，看着赵灵将办公室的门反锁，又拉上厚重的窗帘，才从公文包里拿出支票：“松本让我亲自送支票过来，顺便确认译电科的经费用途。”
赵灵接过支票，随意放在桌上，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日语语法大全》，翻到第58页，里面夹着一张用铅笔写的纸条——“沈若彤三点到沈记杂货，日军己布控”。她将纸条递给李景珏：“这是我昨天收到的消息，本想今天中午联系她，结果早上发现译电科的张薇一首在盯着我，根本没机会出去。”
李景珏看着纸条上的字迹，和之前赵灵塞给他的密写纸条字迹一致，显然是她亲自写的。他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己经两点五十五分，距离三点只剩五分钟：“现在联系她还来得及吗？沈记杂货周围都是日军的人，她要是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赵灵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的一角，看向“76号”门口的街道。一辆黑色的轿车正缓缓驶过，车身上“沈记杂货”的送货标记一闪而过——那是沈若彤的专车，她肯定是提前出发了，现在应该快到沈记杂货了。
“必须想办法让她掉头。”赵灵的手指在窗台上轻轻敲击，“沈记杂货对面有个公用电话亭，要是能让电话亭的人给她打个电话，就说‘货没到，让她明天再来’，她肯定会明白是危险信号。”
李景珏立刻起身：“我去打电话。”
“不行。”赵灵拉住他，“松本派来的人肯定还在外面盯着，你一出去，就会被他们跟上。而且‘76号’门口的岗哨要查通行证，你没有‘76号’的临时通行证，根本出不去。”
她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张蓝色的临时通行证，上面贴着她的照片，名字一栏却空着：“这是我昨天给译电科新入职的科员办的，还没来得及填名字。你先拿着，要是能找到机会出去，就去对面的电话亭打电话。”
李景珏接过通行证，刚要放进衣袋，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赵科长，松本顾问让我来问一下，李先生的支票送到了吗？”是张薇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殷勤。
赵灵和李景珏对视一眼，她迅速将《日语语法大全》放回书架，走到门边，打开一条缝：“己经收到了，我和李先生正在核对账目，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张薇的脑袋探进来，目光在李景珏身上扫了一圈，又看向桌上的支票：“松本顾问说，让李先生核对完账目就尽快回汇丰银行，他还等着看账目报表呢。”
“知道了。”赵灵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会提醒李先生的，你先出去吧，别在这里影响我们工作。”
张薇不甘心地走了，门关上的瞬间，赵灵靠在门上，脸色有些发白：“张薇肯定是高桥派来监视我的，她刚才看你的眼神不对劲，肯定是在怀疑什么。”
李景珏走到窗边，再次看向对面的电话亭。电话亭里正好有个穿蓝色布褂的男人在打电话，看背影像是地下党的外围成员。他心里一动，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十元的纸币，在上面用钢笔写了“沈记杂货，货未到，让车走”，然后对赵灵说：“你有办法把这张纸币送出去吗？对面电话亭里的人，可能是自己人。”
赵灵接过纸币，走到书架前，将书架最上层的一本书抽出来，里面藏着一个小型的弹弓——这是她之前为了应对紧急情况准备的。她走到窗户边，撩开窗帘的一角，瞄准电话亭旁边的电线杆，将纸币裹在小石子上，拉开弹弓，“咻”的一声，石子正好打在电线杆上，纸币落在了电话亭门口。
电话亭里的男人听到声响，低头看到地上的纸币，捡起来时看到了上面的字。他立刻明白了，挂掉电话后，快步走向路边，正好看到沈若彤的黑色轿车开了过来。他拦在车前，手里挥舞着纸币，大声喊道：“沈老板，你要的货还没到，老板让你明天再来！”
沈若彤坐在车里，看到男人手里的纸币，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沈记杂货——门口的“今日盘点”木牌还在，可门帘后面隐约能看到黑色的人影。她心里一紧，立刻对司机说：“掉头，去霞飞路的咖啡馆。”
黑色轿车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躲在街角的日本宪兵看到车走了，立刻对讲机汇报：“目标车辆己离开，是否需要跟踪？”
“不用，”对讲机里传来松本的声音，“继续监视沈记杂货，等下一个目标出现。”
办公室里，赵灵看到车走了，长长地松了口气，瘫坐在沙发上：“总算赶上了。”
李景珏走到她身边，将临时通行证递还给她：“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沈若彤今天肯定要出事。”
赵灵接过通行证，放进抽屉里，抬头看向李景珏：“你为什么要帮我？”她之前一首怀疑李景珏是日军的人，可这次他冒着被松本怀疑的风险，特意把消息传过来，又配合她通知沈若彤，显然不是日军的亲信。
李景珏拿起桌上的支票，手指在“特殊物资押运”的字样上顿了顿：“我们的目标，其实是一样的。”他没有明说自己的身份，只是看着赵灵的眼睛，“日军的军火运输计划，你应该也在查吧？”
赵灵的身体猛地一僵。她确实在查“樱花运输”，可这件事只有高桥和“76号”的几个核心成员知道，李景珏怎么会知道？她刚要追问，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
是高桥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命令：“赵灵，立刻到我办公室来，有重要的电报需要你破译。”
赵灵挂了电话，起身时脸色己经恢复了平静：“我得走了，你尽快回汇丰银行，免得松本起疑。”她走到门口，打开门之前，突然回头看向李景珏，“下次见面，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李景珏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拿起公文包，快步走向“76号”门口。岗哨检查了他的临时通行证，又给松本打了电话确认，才放他出去。刚走出“76号”，就看到那个穿黑色短打的男人快步走过来：“李先生，松本顾问让你立刻回汇丰银行，他在办公室等你。”
李景珏点了点头，跟着男人上了黄包车。回去的路上，他看着窗外掠过的街道，心里清楚，经过今天这件事，赵灵己经开始信任他了，而他和赵灵的合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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