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半，李景珏准时出现在“76号”大门外。门口的守卫检查过他的证件后，眼神里仍带着几分审视——自从昨天参与破译军统电报，他在“76号”的处境就从“临时协助者”变成了“重点关注对象”。穿过弥漫着消毒水与淡淡血腥气的走廊，译电科办公室的门己经开着，赵灵正坐在桌前整理文件，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手边的电报稿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像一串无解的谜题。
“李先生早。”赵灵抬头，语气平淡，指尖却在文件边缘轻轻敲击了三下——这是两人昨天约定的“安全”信号。她将一份标注着“绝密”的文件推到李景珏面前，“这是高桥课长今早送来的补充电报，说是和昨天那份‘蜂巢密码’有关，需要我们一起核对数字规律。”
李景珏坐下，目光扫过文件上的数字：17、23、09、14、21、08……和昨天破译的电报数字有部分重合，但排列顺序完全不同。他拿起铅笔，假装演算，余光却留意着赵灵的动作——她的左手始终放在桌下，手指偶尔会轻轻颤动，像是在敲击某种节奏。这种细微的动作，让李景珏想起了老周教过的摩斯密码传递方式，短按为“·”，长按为“—”，通过节奏组合成字母或数字。
“昨天我们用‘蜂巢’的英文首字母破解了部分关键词，今天这份会不会是补充的行动细节？”赵灵突然开口，打断了李景珏的思绪。她拿起铅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六边形，“你看，蜂巢的每个格子都相互连接，或许密码的数字对应着格子的坐标？比如17代表第1行第7列，23代表第2行第3列。”
李景珏顺着她的思路演算，心中却在快速回忆刚才赵灵的手指节奏：短、短、长、短——对应摩斯密码的“E”；长、短、长——对应“K”；短、长、短——对应“I”。组合起来是“EKI”，既不是拼音首字母，也不是英文单词，更像是某种暗号的片段。他故意放慢演算速度，问道：“赵科长对摩斯密码熟悉吗？我听说军统常用这种方式传递紧急情报，会不会这份电报里也藏着摩斯密码？”
赵灵的笔尖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略懂一些，不过‘蜂巢密码’是军统新研发的，应该不会和传统摩斯密码混用。”她起身去倒开水，路过李景珏身边时，脚步刻意停顿了两秒，左手在桌下又敲出一组节奏：长、长、短、长——“T”；短、短、短——“S”；长、短、短——“U”。“TSU”，依旧是无意义的组合，但若和刚才的“EKI”连起来，“EKI TSU”，发音接近日语的“駅（えき）”和“通（つう）”，意为“车站”和“道路”——难道她在暗示日军的运输路线和车站有关？
李景珏心中一震，表面却不动声色：“或许我想多了，还是先专注于数字规律吧。你看，这些数字都在08到23之间，会不会对应字母表的位置？17是Q，23是W，09是I，14是N……‘QWIN’，也不对。”他故意将数字对应的字母写错，想看看赵灵的反应。
赵灵果然指出：“李先生，17对应的是Q没错，但23应该是W，09是I，14是N，17+23=40，09+14=23，40和23都是昨天出现过的数字，或许两组数字相加的和才是关键？”她的手指在桌下敲出“短、长、长、短”——“A”；“长、长、长”——“O”；“短、短、长”——“F”。“AOF”，结合之前的“EKI TSU”，“EKI TSU AOF”，日语发音接近“駅通りを避け”，意为“避开车站附近”。这一次，暗号终于有了明确的指向。
就在这时，译电科的科员张薇端着文件走进来，眼神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笑着说：“赵科长、李先生，松井课长刚才来问过，说高桥课长下午要听破译进展，你们可得加把劲。”她放下文件后没有立刻离开，反而站在旁边看李景珏演算，手指无意识地着文件袋——这个动作李景珏很熟悉，老周说过，日军安插的眼线常用这种方式掩饰紧张，观察目标的动向。
赵灵察觉到张薇的意图，对她说：“张科员，你去把昨天的破译记录拿过来，我们需要核对一下数字来源。”支走张薇后，她压低声音对李景珏说：“张薇是高桥健一的人，之前多次向他汇报译电科的动向，我们说话要小心。”她的左手快速敲出最后一组节奏：“短、长、长、长”——“B”；“长、短、短、短”——“G”；“短、长、短、短”——“L”。“BGL”，结合之前的暗号，完整的信息应该是“避开车站附近，小心高桥”。
李景珏终于确认，赵灵不仅懂摩斯密码，还在暗中向自己传递情报，而且她很可能己经察觉到张薇的眼线身份。他点点头，故意提高声音：“原来张科员是松井课长的人，难怪做事这么认真。我们还是尽快破译吧，免得高桥课长不满。”他拿起铅笔，在纸上写下“车站”“运输”“避开”三个词，用铅笔尖轻轻圈出，然后将文件推给赵灵：“你看，这些数字会不会和日军的运输计划有关？比如车站的编号、运输的日期？”
赵灵接过文件，看到圈出的三个词，眼中闪过一丝认可：“有道理，昨天我们破译出‘仓库’‘爆破’，今天的补充电报很可能是运输路线的细节。你在汇丰银行负责日军军需账户，有没有接触过和车站、运输相关的资金往来？”她这句话看似普通，实则是在试探李景珏是否掌握日军的运输情报，同时也是在暗示自己需要这方面的信息。
李景珏故意含糊其辞：“偶尔会看到‘铁路公司’的付款记录，但具体用途不清楚。不过上个月有一笔大额支出，备注是‘特殊运输费’，当时我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可能和日军的军火运输有关。”他没有首接透露情报，而是留了个缺口，观察赵灵的反应。
赵灵立刻追问：“那笔支出的日期是什么时候？付款金额是多少？”她的语气带着急切，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铅笔——这是她第一次在李景珏面前表现出情绪波动，也印证了她确实在调查日军的运输计划。
就在这时，张薇拿着破译记录回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赵科长，这是昨天的记录，松井课长还说，如果你们需要协助，可以随时找行动队的人。”她将记录放在桌上，目光再次在两人之间停留了几秒，才转身离开。
张薇走后，赵灵对李景珏说：“今天先到这里吧，再继续下去会引起张薇的怀疑。明天我们再想办法破译，你回去后留意一下那笔‘特殊运输费’的详细信息，或许对我们有帮助。”她起身收拾文件，左手在桌下最后敲出“明天见”的摩斯密码：“短、长、短、短”——“M”；“长、长、短”——“O”；“短、长、长”——“R”；“短、短、短”——“E”；“长、短、长”——“K”；“短、长、短”——“I”；“长、长、长”——“O”；“短、短、长”——“F”。
李景珏点点头，起身离开译电科。走出“76号”大门，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灰色的建筑，心中思绪万千：赵灵的身份越来越可疑，她既向自己传递情报，又在调查日军运输计划，很可能是军统的卧底；而张薇作为高桥健一的眼线，己经开始监视两人的动向，接下来的合作会更加危险。但无论如何，获取日军军火运输的情报是当务之急，他必须尽快查清那笔“特殊运输费”的细节，同时弄清楚赵灵的真实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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