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神魂之泪滚烫如熔岩,滴落在焦黑枯寂的大地之上,“滋”的一声,竟灼烧出两个深不见底的小孔,冒着缕缕青烟。
那是极致的悲伤与悔恨,凝聚了星陨者本源的力量,足以洞穿法则。
“我到底做了什么?”
伶跪倒在地,娇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她那头瀑布般的银发散落在地,沾满了灰尘,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她将脸深深地埋入双膝之间,压抑而痛苦的呜咽声从喉咙深处断断续续地传出,如同受伤的幼兽。
“囚徒”那疯狂而怨毒的意志依旧在她脑海中咆哮、蛊惑,企图将她重新拖入毁灭的深渊。
“杀光他们!毁掉一切!那个凡人己经没有救了!不过是骗你的谎言!”
“复仇!这才是你唯一的归宿!”
但这一次,伶的意志却前所未有地坚定。
那幅金色光茧的画面,那个“影子”临死前“活下去”的嘱托,以及顾瑾渊残魂最后那句“只有你了”,像三道坚不可摧的堤坝,死死抵御着那股精神洪流的冲击。
她犯了一个无可挽回的错误。
她亲手葬送了沈清言唯一的希望。
但如果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呢?
伶猛地抬起头,那双被紫色泪水洗涤过的眼眸虽然依旧布满了血丝与痛苦,但最深处却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弱却又无比执拗的光!
药引。那个“影子”拼了命拿回来的“邪念之心”被自己一矛刺穿,其能量己经彻底爆发,污染了自己,也摧毁了他。
但是那件飞鱼服还在!
伶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了不远处那件空荡荡的、胸口位置有一个巨大破洞的飞鱼服上。
她踉跄着爬起身,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一把将那件冰冷的衣物抱在怀里。
衣服上还残留着“影”和顾瑾渊的气息,以及一股极其微弱却又精纯无比的能量波动!
是“邪念之心”的残片!
伶伸出颤抖的手,从那破洞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捏起了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漆黑晶体碎片。
碎片之上,妖异的血色流光己经黯淡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
但它还在!
“还有!”
伶将那枚小小的碎片死死攥在掌心,仿佛攥住了全世界。
这点残片,够吗?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悲痛,缓缓站起身。她那双紫色的眼眸第一次主动望向了万妖窟的方向。
七天。顾瑾渊说清言只有七天。而她在这里己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她必须回去!立刻!马上!
伶不再犹豫,转身便要离去。可就在她迈出脚步的瞬间,她却猛地感觉到了什么,身体骤然一僵。
她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在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枚极其复杂的、由无数血色丝线构成的诡异印记。
那印记像一朵盛开的地狱之花,正一明一暗地闪烁着,与遥远的归墟之底那颗被镇压的心脏产生着某种不祥的共鸣。
是“囚徒”的“种子”!
在刚才“邪念之心”能量爆发的瞬间,这颗种子己经彻底在她的神魂本源之中扎下了根!
“呵呵,想走?”
“小姑娘,你己经是我的了。”
“你的神魂、你的力量、你的一切都将成为我降临于世的祭品!”
“现在,乖乖回到我身边来!”
一股无可抗拒的牵引力从那枚印记之上猛然传来!
伶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竟一步一步地开始朝着归墟深渊的方向倒退而去!
“不!”
伶发出一声怒吼!
她将那柄巨大的战矛狠狠插在地上,双手死死抓住矛身,企图抵抗那股恐怖的牵引力!
她的双脚在焦黑的土地上犁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
但没用。
那股力量源自她的神魂本源,根本无法抵抗!
她的身体依旧在一点一点地被拖向那座吞噬一切的深渊!
“放弃吧。”
“那个凡人注定要死。而你将与我一同见证这场盛大的毁灭。这才是你的宿命!”
“宿命?”
伶咬着牙,嘴角渗出了一丝紫色的血迹。
她那双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决绝!
“我的命我自己说了算!”
话音落下的瞬间,伶做出了一个让“囚徒”都为之错愕的决定!
她竟然松开了握着战矛的手!
任由那股恐怖的牵引力将自己朝着深渊猛地一拽!
同时,她将自己体内所有能够调动的神魂之力全部凝聚到了右手!
在那即将被拖入深渊的最后一刹那,她用尽全力将那只凝聚了她所有力量的右手狠狠地朝着自己胸口那枚血色印记拍了下去!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爆炸,而是源自神魂层面的自毁式攻击!
“噗——!”
伶的口中猛地喷出一大口紫色的鲜血!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整个人的气息也在这一刻萎靡到了极点!
但她成功了!
她胸口那枚血色印记在那一击之下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那股来自神魂深处的恐怖牵引力也随之中断!
“你!”
“囚徒”那惊怒交加的意念戛然而止。
伶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强行切断了他与“种子”之间的联系!
虽然那颗“种子”依旧存在于她的体内,但短时间内“囚徒”己经无法再操控她了!
伶顾不上去擦嘴角的血迹,也顾不上去感受那神魂撕裂般的剧痛。
她从地上拔起那柄巨大的战矛,头也不回地朝着归墟之外疯狂冲去!
她为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与此同时。
遥远的大周京城钦天监观星台之顶,一个身着朴素麻衣、须发皆白的老者正静静地负手而立,仰望着那被浓厚云层所遮蔽的夜空。
他是钦天监的监正陆知行,也是当初警告过沈清言“他己不是他”的神秘老人。
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云淡风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凝重。
在他的身后,一道身着明黄色龙袍、不怒自威的身影同样静静地站着,正是大周的皇帝。
“‘影’失联了。”
皇帝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朕与他之间最后的那丝感应在一炷香之前彻底断了。”
陆知行没有回头。他只是缓缓叹了口气。
“陛下,节哀。”
“节哀?”
皇帝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朕该为谁节哀?”
“是为那个朕亲手培养了二十年却最终沦为‘容器’的顾瑾渊?”
“还是为那道陪伴了朕一生却连真正的‘生命’都未曾拥有过的‘影子’?”
陆知行沉默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他们都是英雄。”
“英雄?”皇帝摇了摇头:“朕不需要英雄。”
“朕只要结果。”
他抬起头,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仿佛穿透了重重云层,望向了那遥远的、充满了不祥与变数的北方。
“陆爱卿。”
“你说朕的‘惊蛰’还能醒过来吗?”
陆知行缓缓转过身。他看着这位为了守护这片天下己经付出了太多的人间帝王,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陛下……”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嗡——!”
整座观星台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了起来!观星台的中心,那座由上古星辰陨铁打造的巨大星盘,其上亿万颗代表着周天星辰的光点,竟在同一时间光芒大盛!
紧接着,所有的光芒都如同受到了某种指引,疯狂地朝着星盘的最中心汇聚而去!
最终凝聚成了一个血色的光点!
那光点不大,却散发着一股让陆知行和皇帝都同时脸色剧变的恐怖气息!
那气息古老、混乱,充满了死亡与终结的意味!
“这是!”陆知行瞳孔骤然一缩!
“天哭星现世了!”皇帝死死盯着那个血色的光点,一字一句地说道。
“‘大寂灭’的前兆!”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漆黑如墨的空间裂缝毫无征兆地在观星台的上空缓缓撕开!
紧接着,一只苍白的不似活人的手从那裂缝之中缓缓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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