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身子一侧，让开了。身后，一道窄门，勉强能挤进去一个人。
门里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跟个吃人的口似的。
云昭没带犹豫的，矮身就钻了进去。
身后，门悄无声地合上，最后那点光也没了。
他后背紧贴着墙，那叫一个凉。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
外头禁军走动的声儿，还有低声说话的声儿，隔着墙，听不真亮，可一下下敲得他心慌。
一刻钟。
娘的，够干啥的？
他努力分了分方向，朝着记忆里淑妃那寝殿的位置摸过去。
锦绣宫里头，可比外头瞅着阔气多了，弯弯绕绕的回廊，还有假山石头。
夜风一吹，带着股甜腻腻的花香，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脂粉味儿。
云昭憋着气，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影子里。
巡夜的宫女太监提着灯笼过来，那光晃晃悠悠的，脚步声响了又远了。
每次那光扫过来，云昭的心都快蹦出嗓子眼。
他绕过一簇花，总算瞅见寝殿的影子了。
里头灯火通明。
都这点了，淑妃还没歇？
云昭心里“咯噔”一下。
他趴在一片密实的灌木丛后头，偷偷往里瞧。
窗户纸上印着几个人影，晃晃悠悠的。
好像有人在里头说话，声儿压得特低，听不清说啥呢。
不能再等了。
他脑子里全是卫澜那话，书案，第三个抽屉，暗格。
得快！
他瞅准一个没人过去的空档，猫着腰，哧溜一下窜到殿外廊子底下，紧紧贴着柱子。
殿门关得死死的。
他侧着耳朵仔细听。
里头的说话声停了。
有脚步声响起来，好像有人往门口这边走。
云昭的心跳猛地停了一拍。
他飞快地扫了一圈，廊子底下空落落的，连个鬼影子都没处躲。
脚步声在门里头停住了。
然后，是开门？
不对，是门闩轻轻拉上的声音。
里面的人把门给锁了。
云昭猛地松了口气，后背的衣裳都让冷汗给浸透了。
他绕到寝殿旁边，找到一扇窗户。
窗户没关严实，留着一条缝儿。
他凑过去，贼小心地往里头瞄。
殿里头那叫一个奢华，香炉里烧着怪好闻的香。
淑妃穿着睡衣，正坐在梳妆台前头往下卸东西呢。
旁边一个贴身宫女伺候着。
书案就在不远，紫檀木的，瞅着就死沉。
云昭的眼珠子死死钉在那书案上。
第三个抽屉。
必须得想办法进去。
淑妃打了个哈欠，冲那宫女摆摆手。
“都下去，本宫困了。”
“是，娘娘。”
宫女麻利地收拾好东西，躬着身子退出去，从另一个旁门走了。
殿里头就剩淑妃自个儿了。
机会！
云昭又确认了一遍外头没人，轻轻推开窗户，一翻身跳了进去。
动作那叫一个轻，落地一点声儿没有。
他飞快地闪到书案后头，蹲下。
心在腔子里头“咚咚咚”狂跳。
淑妃好像压根没察觉，对着镜子，慢悠悠地擦脸。
云昭不敢耽搁，伸手就去拉第三个抽屉。
靠！锁着的！
他心里咯噔一下。
这咋整？
硬来肯定出声儿。
他想起卫澜说的“手也巧”。
卫澜的人是咋打开的？
他仔细摸着锁眼周围。
嘿，还真有！锁眼下边，摸着一个特别小的凸起。
他试着用指甲使劲按了一下。
“咔哒”一声轻响。
开了！
云昭心里那个乐，慢慢把抽屉拉开。
里头放着些信啊，账本子啥的。
他把手伸进去，摸抽屉底。
果然，指头尖碰着一块能活动的木板。
暗格！
他小心地把木板抠开，里头果然有几封信。
信封上没写谁的名儿。
他飞快地把信揣进怀里，又把暗格和抽屉弄回原样。
刚弄完，淑妃突然站起来，朝着书案这边走过来了。
云昭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整个人都僵了。
她要干嘛？
发现了？
淑妃走到书案前，拿起上头一本书，翻了两页，又放下了。
看样子就是随便走走。
云昭大气不敢喘。
淑妃转过身，往床那边去了。
云昭抓住这空档，飞快地挪到窗户边，翻身出去。
他不敢停，顺着来时的路玩命跑。
刚跑出没多远，后头突然乱了起来。
“抓人啊！”
“有贼！锦绣宫进贼了！”
火把一下子亮起来好多，脚步声乱七八糟的，整个锦绣宫跟炸了锅似的。
陈启弄的动静？
云昭头都不敢回，拼了命往约好的墙角那边跑。
他看见那道窄门了。
陈启果然在那儿等着，脸绷得紧紧的。
“快走！”
云昭一头钻出门，陈启立马把门关死，拉着他几个闪身，就没影儿了。
两人一路跑，回到那破冷宫的偏殿。
卫澜还跟个桩子似的杵在那儿，好像啥事没有。
云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把怀里的信掏出来。
“拿到了。”
卫澜把信捏手里，没急着看。
“动静闹得不小。”
“嗯，差点儿…”云昭想想还后怕。
卫澜：“李福的人反应够快的，陈启差点没藏住。”
云昭没说话。
这一趟，真是把脑袋别裤腰上了。
卫澜借着外头那点月光，拆开一封信。
信纸薄得很，字写得挺秀气，可写的内容，看着让人浑身发毛。
云昭凑过去瞅。
信里提到了兵器、粮草，还有宫外接应的人。
日子就在这几天。
“他们要动手了。”云昭嗓子干得冒烟。
卫澜：“比想的还快。”
他把信给云昭看。
“不止淑妃，兵部也有人掺和。”
云昭看着信上的字，手脚冰凉。
这哪是后宫娘们儿争风吃醋啊，这是要造反！
怪不得李福要下死手清人。
怪不得老桂就提醒半句，命就没了。
“那…咱们咋办？”云昭看向卫澜。
这时候可不能怂了。
卫澜：“送信，送到该看的人手里。”
“谁？”
卫澜：“禁军统领，赵河。”
云昭眉头拧起来：“赵河？他是皇上跟前的人，可他不一定信咱们啊。”
卫澜：“他会信的。淑妃拉拢的人里头，有他的死对头。”
敌人的敌人嘛。
“还有，”卫澜顿了下，“咱们还得找个帮手。”
“谁？”
卫澜嘴里蹦出俩字儿：“太后。”
云昭傻眼了。
太后？老太太多少年不管事了，这…
卫澜：“太后是不管事，可这宫里，没人比她更恨外戚插手朝政。”
“淑妃她娘家，势力太大了。”
云昭明白了。
这盘棋下得可真大。
一步都不能错。
“怎么干？”云昭问。
卫澜：“将计就计。”
他不知从哪摸出张简陋的宫里地图，往地上一铺。
“淑妃和兵部那帮人，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李福也在后头拱火，想趁机弄死不听话的。”
“咱们就让他们‘顺顺利利’地动手。”
卫澜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几个地方。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是他们定好的地方。”
“咱们要做的，就是提前把口子扎好，等着他们往里钻。”
云昭盯着地图，脑子转得飞快。
“这得禁军和太后的人都点头才行。”
卫澜：“赵河那边，我去。太后那边…得你去。”
“我？”云昭指着自个儿鼻子，“我去？见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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