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值班室，煤炉里的煤块快燃尽了，只剩一点暗红的光。阿武把袖子往下扯了扯，死死盖住手臂上的青斑 —— 刚才巡查停尸间时，那片淡青色又扩大了些，边缘开始发乌，像冻在皮肤里的墨，按下去还有点发麻，和守则里没写的 “渐进式异常” 隐隐对上了。
他攥着执勤本，指尖在 “第 19 条：无人认领遗体需双锁固定” 的字迹上反复蹭 —— 第 17 章里发现的 307 号冰柜新锁痕还没弄清，现在又添了青斑，赵伯昨晚欲言又止的样子在脑子里转，总觉得有张网在慢慢收紧。
“嗡 ——” 停尸间的冰柜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不是平时的低频嗡鸣，更像有东西在里面撞柜门。阿武猛地站起来，按守则第 36 条 “非必要不进入停尸间”，他该待在值班室等震动消失，可 307 号的疑点、手臂的青斑、赵伯的铁皮盒，这些事缠在一起，让他脚不由自主地往停尸间挪。
铜锁打开时 “咔嗒” 一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响。阿武举着手电筒，光束扫过一排冰柜，最后落在 307 号上 —— 柜门的新锁痕旁，又多了道浅印，像是有人用指甲抠过，而且冰柜缝里，飘出一缕淡绿色的草药味，和赵伯塞给他的 “防疫草药”、307 号衣领上的粉末一模一样。
“谁在里面？” 阿武对着冰柜喊，没人应，只有震动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明显。他想起第 17 章赵伯说的 “别碰 307 号”，可手臂的青斑突然一阵发麻，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 他咬咬牙，掏出钥匙打开冰柜，白布下的遗体还是老样子，可衣领内侧的铜钥匙，竟比昨天更亮了，钥匙孔里还卡着点纸渣，像是从什么本子上撕下来的。
阿武小心地把纸渣抠出来，放在手电筒下看 —— 是半片泛黄的纸，上面有个模糊的 “火” 字，笔画和赵伯日记里的字迹很像。他刚想把纸渣收起来，走廊的应急灯突然闪了一下，红光里晃过个影子，他回头时，只看见仓库方向的门 “吱呀” 一声关了，是赵伯？
回到值班室，阿武把纸渣夹进执勤本，手臂的青斑又开始发麻。他想起集体宿舍老吴的木箱 —— 老吴是 “自动离职” 的职工，说不定他的东西里有线索。天快亮时，他趁其他职工还没起，偷偷溜回宿舍，木箱上的旧报纸还在，他轻轻掀开，里面没有别的，只有本卷边的旧执勤本，封面上写着 “吴建国，1977-1978”。
翻开执勤本，前面都是普通的巡查记录，首到最后几页，字迹突然变得潦草：“307 号不能烧”“钥匙在衣领”“地下有隔离室”“第 100 条在……” 后面的字被烧了个洞，只剩半片 “石” 字，而且页面边缘，也沾着点淡绿色草药粉，和 307 号、赵伯的草药一模一样。
“阿武！你在干啥？” 门口传来老李的声音，他端着个搪瓷碗，里面是稀粥，“这箱子的东西不能碰，赵伯特意交代过！”
阿武赶紧把执勤本塞回木箱，盖上报纸：“没、没干啥，就是找我的毛巾。” 他接过稀粥，心里却翻江倒海 —— 老吴的记录、赵伯的日记、307 号的钥匙，都指向 “地下隔离室”“第 100 条”，而且都提到了 “火” 和 “石”，难道 307 号和 “火化” 有关？
早饭后，馆里的广播突然响了：“各职工注意，无人认领遗体 307 号，将于下周一上午九点火化，请相关人员做好准备，按规定填写火化申请，加盖革委会印章。”
阿武手里的馒头 “啪” 地掉在地上 —— 下周一？只剩三天了！老吴的 “307 号不能烧”、钥匙里的 “火” 字、赵伯的警告，都在说 307 号不能火化，可馆里怎么突然要烧它？他抬头看向仓库，赵伯正站在门口，脸色沉得像乌云，手里的铁皮盒攥得发白，看见阿武，他轻轻摇了摇头，嘴型像是在说 “别声张”。
午休时，阿武找机会溜到仓库，赵伯正在整理旧档案，看见他进来，赶紧把档案柜关上：“你是不是看了老吴的执勤本？”
“是……” 阿武点头，“老吴说 307 号不能烧，还说地下有隔离室，第 100 条在……”
“别再说了！” 赵伯打断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塞给他，“这里面是草药，你每天用开水泡着喝，能压着你身上的‘东西’。” 他指了指阿武的手臂，“青斑别让别人看见，不然你也会变成‘自动离职’的人。”
“赵伯，你到底知道啥？307 号为啥不能烧？馆里为啥突然要火化它？” 阿武追问。
赵伯叹了口气，往仓库外看了一眼：“下周一火化前，我会想办法推迟，你别管，也别找第 100 条，老吴、老周，还有以前找的人，都没好下场。”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你父亲是沈家的人，你身上有‘防疫血脉’，307 号和你家有关，我不能让你出事。”
沈家？防疫血脉？阿武刚想问，赵伯己经推着他往外走：“快回去吧，别让人看见我们说话。记住，草药每天都要喝，执勤本别离身。”
回到值班室，阿武打开布包，里面的草药还是淡绿色，和 307 号、老吴执勤本上的粉末一样。他泡了杯草药水，喝下去有点苦，可手臂的青斑真的不麻了。他摸出老吴的半片 “石” 字、307 号的纸渣 “火” 字，还有赵伯日记的 “隔离室”，突然想起什么 —— 老吴执勤本上的 “地下有隔离室”，难道第 100 条和地下有关？307 号的钥匙，是开隔离室的？
下午巡查时，阿武特意往停尸间地下看，地面是水泥地，没什么异常，可走到角落，他发现块地砖比别的松动，用脚踩了踩，下面是空的。他刚想撬开，广播又响了：“请阿武到办公室来一趟，领取本月粮票和津贴。”
阿武只好放弃，往办公室走。路上，他看见几个穿中山装的人在馆里转，胸前别着 “革委会” 的徽章，正在和馆长说话，手里拿着的，正是 307 号的火化申请 —— 他们的眼神扫过阿武时，带着点审视，让他心里一阵发慌。
领取粮票时，馆长拍了拍他的肩：“阿武，好好干，国营单位的工作不容易。307 号的火化申请，你负责跟进，别出岔子。”
阿武接过粮票，指尖冰凉 —— 馆里突然要火化 307 号，还有革委会的人来，难道是有人不想让 307 号的秘密被发现？老吴的 “自动离职”，是不是也和这个有关？他看着手里的粮票，又摸了摸手臂的青斑，突然明白，下周一的火化，不仅是 307 号的生死关，也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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