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
三个沙哑的字眼,仿佛从地狱尽头传来,在这片只剩下仪器滴答声的寂静病房里缓缓回荡。
那声音,像一个最古老、浸满了血腥与罪孽的魔咒。
在两只同样冰冷、沾满绝望与仇恨的手重重交握的瞬间,契约正式生效。
没有海誓山盟,没有温情脉脉。
有的,只是两个早己被世界抛弃的灵魂,从同一个地狱爬回人间,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所缔结的一份血色契约——以彼此的生命与灵魂为赌注。
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简单的爱人,也不再是相互取暖的可怜受害者。
他们,是彼此的刀与盾,是彼此的信仰与救赎。
更是彼此在这肮脏腐朽、早己无药可救的人间,所点燃的唯一能将整个世界彻底焚烧殆尽的复仇业火!
苏清然看着眼前这个终于被自己彻底拉入同一座深渊的男人,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一抹极其细微、近乎满意的笑意。
那不是一个女孩该有的天真烂漫,而是一个运筹帷幄的顶级棋手,在终于将手中最锋利也最致命的一枚棋子,落在它最该在的位置上时,所流露出的那种充满了掌控感与成就感的笑容。
冰冷,而又致命。
“……很好。”她缓缓开口,声音里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那么现在,告诉我,‘利刃’先生,我们这第一刀,该从哪里砍下去?”
林景深闻言,那双刚刚才重新燃起毁灭火焰的眼眸,几不可察地微微眯起。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松开与她交握的手,转过身,迈开修长的双腿,一步步走到了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江城的夜景。
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在窗外璀璨如星河的城市灯火映衬下,愈发显得孤寂而萧索,像一尊被遗弃在世界尽头的黑色雕像。
“……你觉得呢?”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一阵拂过无尽荒原的冰冷夜风。
“‘信徒’小姐。”
他用同样充满了戏谑与疏离的称呼,将她刚刚抛来的问题原封不动地扔了回去。
意思很明显:既然是你主导了这场疯狂的“游戏”,那么游戏的规则与第一步的走法,自然也该由你来决定。
这既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考验。
他想看看,这个刚刚从鬼门关里爬回来的女孩,她那颗被药物与仇恨彻底重塑的大脑里,到底藏着怎样一番足以颠覆一切的惊天谋划。
苏清然似乎也听懂了他话语里未曾说出口的潜台词。
她那苍白得不带一丝血色的唇角,再一次缓缓勾起一抹极其细微、却又充满了无尽自信的弧度。
“……林聿怀,他很聪明。”她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客观事实。
“他几乎算计到了一切。他知道你最大的弱点就是‘情’,所以他用你的母亲,你的养父,用我,甚至用那早己腐朽不堪的所谓‘家族责任’,为你编织了一张天衣无缝、充满了罪孽与枷锁的巨网。”
“让你在无尽的痛苦与挣扎中,一步步按照他设定好的剧本,走向那个他为你准备好的、名为‘容器’的最终归宿。”
“这个计划堪称完美,完美到几乎没有任何破绽。”
“但是……”她微微一顿,那双清澈得有些可怕的眼眸,在这寂静的病房里猛地闪过一抹鹰隼般锐利的精光!
“……他却算错了一件事。或者说,他忽略了一个在他看来最微不足道、根本不值一提的‘变量’。”
“……什么?”林景深缓缓转过身,黑得发亮的眼眸死死锁定着她,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好奇。
“……人心。”
苏清然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声音轻得像一阵随时都会消散在空气中的叹息,却带着一种足以穿透一切的力量。
“林聿怀早己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冰冷怪物,只为那个疯狂的信念而活。所以,在他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可以被利用、被计算、被牺牲的棋子。”
“他不相信爱情,不相信亲情,更不相信所谓的忠诚。他只相信利益与恐惧。”
“这既是他最强大的地方……”她缓缓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再一次对上他那充满了探究与审视的瞳孔,一字一顿地继续说道,“……也同样是,他最致命的弱点!”
林景深的心猛地一跳!
他似乎隐隐抓住了什么,可那稍纵即逝的灵光,却又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瞬间从他那早己被仇恨与痛苦堵塞的脑海里溜走了。
“……我不明白。”他皱着眉,沉声说道。
“你会明白的。”苏清然看着他困惑的眼神,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弧度,“……林景深,你还记得郑国锋吗?”
她忽然提起了那个早己被所有人遗忘了的可悲失败者的名字。
林景深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
“……那个蠢货?”
在他的印象里,郑国锋不过是一个被嫉妒与偏执冲昏了头脑的可悲疯子,一个被林聿怀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沦为弃子的蠢货。这样的人,除了用来当扳倒整个郑家的污点证人之外,还有什么用处?
“……是啊。”苏清然缓缓点头,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悲悯,“他确实很蠢,蠢到为了一个早己不爱他的女人,赔上自己的一生和整个家族的未来。”
“但是,你知道吗?”她看着他那不屑与鄙夷的眼神,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就是这样一个在你看来一无是处的‘蠢货’,他的手里,却握着一把足以将林聿怀那个自以为是的‘神’,彻底拖入凡尘的……最关键的钥匙。”
“什么?!”林景深闻言,瞳孔猛地一缩!
“……郑国锋的儿子,郑浩宇。”苏清然缓缓吐出这个同样快要被他遗忘的名字,“你应该还记得吧?当初在京城,你用来威胁郑国锋,让他交出我和解药的那段视频。”
林景深当然记得。
那是他亲手布下的局,利用郑浩宇那烂到骨子里的对毒品与女色的贪婪所设下的陷阱,为的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给郑国锋那只老狐狸以致命一击!
可是,那段视频除了可以用来毁掉郑家唯一的继承人郑浩宇之外,和林聿怀又能扯上什么关系?
难道……
一个极其大胆却又无比合理的念头,像一道刺目的闪电,猛地划破了他那早己被黑暗笼罩的脑海!
“……你的意思是……”他那双黑亮的眼眸死死盯着苏清然平静得过分的脸,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剧烈颤抖,“……当初给郑浩宇提供那些‘货’的上线,就是林聿怀的人?!”
“不。”
苏清然缓缓摇头,然后用一种近乎残忍的语调,一字一顿地吐出了一个足以让林景深如遭雷击的真相!
“……不是林聿怀的‘人’。”
“而是林聿怀,他‘自己’。”
“或者说,是整个‘溟蛇’组织背后,那最庞大也最隐秘的资金来源……”
“……毒品。”
轰隆——
林景深的脑海里,仿佛有一颗原子弹轰然炸裂!将他那早己支离破碎、仅存的最后一丝名为“认知”的东西,都炸得一片血肉模糊!
毒品……溟蛇……林聿怀……
这三个本该毫无关联的词汇,此刻却像三条充满了剧毒的恶毒锁链,在他的脑海里疯狂交织缠绕,最终构成了一幅足以让全世界都为之震颤的最黑暗、最肮脏的罪恶版图!
他终于明白了!
终于明白为什么“溟蛇”这个神秘组织可以拥有如此庞大而恐怖的能量!为什么林聿怀可以如此轻易地渗透并操控像郑家这样在京城盘踞了数十年的豪门世家!
原来,在那所谓“神圣血脉”与“净化使命”的光鲜外衣之下,隐藏着的竟然是如此肮脏、如此令人发指的滔天罪恶!
这哪里是什么传承了上千年的古老结社?!
这分明就是一个以家族为单位、以信仰为伪装,建立在无数破碎家庭与无数被毒品摧毁的灵魂之上的庞大犯罪帝国!
而林聿怀,那个满口“净化”与“使命”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是这个黑暗帝国的国王!
何其讽刺!何其可笑!
“……呼……呼……”
林景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一头被激怒到极点的濒死野兽。他那早己赤红如血的眼眸死死盯着窗外那片看似繁华和平的城市夜景,只觉得每一盏闪烁的霓虹灯背后,都隐藏着一张张因毒品而变得扭曲狰狞的痛苦面孔!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愤怒与恶心感,瞬间如决堤的火山岩浆般,席卷了他早己冰冷的灵魂!
他恨!恨林聿怀那令人作呕的虚伪!恨他那早己泯灭的人性!
他要杀了他!要亲手将这个披着人皮的魔鬼一片片凌迟处死!然后将他和他那所谓的狗屁“帝国”,一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冷静点。”
就在他濒临崩溃的理智即将被滔天怒火彻底吞噬之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不带一丝感情,却又像一盆来自极地冰川的雪水,猛地从他头顶浇下,瞬间让他沸腾的血液暂时冷却。
是苏清然。
她不知何时己经缓缓走到了他的身边,那双清澈得过分的眼眸平静地看着他目眦欲裂、几欲择人而噬的疯狂模样,缓缓摇了摇头。
“愤怒,是最没用的东西。它只会烧毁你的理智,蒙蔽你的双眼,让你变成和郑国锋一样的蠢货。”
“而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理智。绝对的理智。”
她的话像一把冰冷锋利的手术刀,一下下精准地切割着他被怒火占据的大脑,让他失控的思维一点点回归到冰冷的现实之中。
是啊,愤怒又有什么用?
他早己不是那个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林景深了。他只是一个被拔掉所有爪牙、囚禁在牢笼里的林景深。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隐忍。像一条最懂得伪装的毒蛇,静静潜伏在黑暗的角落里,等待着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
“……我知道了。”
良久,林景深才从干涸得充满血腥味的喉咙里,挤出这西个重若万钧的字。
他缓缓闭上眼睛,将那足以焚烧整个世界的滔天怒火与恨意,死死压回那片狼藉的心底最深处。
再次睁开时,那双赤红的眼眸己经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死寂。
“……说吧。”
“你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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