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的风，比腊月里软了些，却仍带着股子沁骨的凉。林晚秋家的堂屋里，煤炉烧得正旺，铁皮烟囱泛着暗红的光，把张桂兰炸丸子的香味烘得满屋子飘。念秋穿着新做的蓝布棉袄，手里攥着根没点燃的小鞭炮，围着张桂兰的灶台转圈圈，小嘴巴不停：“奶奶，什么时候才能放鞭炮呀？爸爸说过了初三就能放了，现在都初三啦！”
张桂兰手里的漏勺“哗啦”一声，把金黄的丸子捞进瓷盆里，笑着拍了拍孙子的头：“急什么？等你爸回来，让他给你点。你爸今天去部队开会，说不定还能给你带块水果糖呢。”
晚秋坐在桌边择芹菜，指尖却没什么力气——自从前天在东仓库发现那枚蛇形徽章，她心里就像悬着块石头，连过年的热闹劲儿都没沾上。陆廷舟昨晚几乎没合眼，翻来覆去看那枚徽章，今早天不亮就去了部队，说是等南方军区李叔的回信。
“妈妈，你怎么不说话呀？”念秋凑到晚秋身边，把小鞭炮递到她面前，“你看，这是王叔叔给我的，说能响好大声。”
晚秋回过神，摸了摸儿子冻得红扑扑的脸蛋，勉强笑了笑：“妈妈在想事呢。念秋乖，别老围着灶台转，小心烫着。”
话音刚落，院门外突然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伴随着通讯员小周的喊声：“陆营长家有人吗？有紧急电报！”
晚秋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芹菜叶都掉了。她赶紧起身冲出去，只见小周手里举着个牛皮纸信封，额头上还冒着汗：“陆嫂子，这是南方军区李司令发来的急电，陆营长不在，您先收着，我己经让人去部队通知他了。”
张桂兰也跟着出来了，一听是“急电”，脸都白了：“是不是出啥事儿了？这大过年的……”
晚秋接过电报，指尖有些发颤。她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电报纸，上面的字迹密密麻麻，是部队常用的电报码，幸好陆廷舟教过她怎么认。她一行行看下去，脸色越来越沉——
“蛇形徽章属‘蛇影帮’标识，该团伙活跃于闽粤沪沿海，涉嫌军火走私、倒卖军资，三年前曾策划破坏南方军区弹药库，未得逞。刀疤（本名刘伟）为该帮外围成员，负责本地联络。据被俘成员供认，蛇影帮近期计划针对北方军区补给线动手，目标或为陆廷舟部。速查本地码头、车站，严防该帮成员潜入。李。”
“蛇影帮……军火走私……”晚秋喃喃自语，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原来刀疤说的“上面的人”，竟然是这么大的团伙，还敢跟部队作对。他们的目标不只是东仓库的炸药，还要破坏补给线，甚至可能针对陆廷舟……
“晚秋，咋了？上面写啥了？”张桂兰拉着她的胳膊，声音都在抖。
晚秋把电报递给张桂兰，深吸一口气：“娘，您别慌。是南方军区发来的，说之前抓的刀疤，背后有个叫‘蛇影帮’的团伙，专门干坏事，可能还会来咱们这儿搞破坏。廷舟己经去部队了，咱们在家把门看好，别让陌生人进来。”
正说着，院门外又传来自行车的刹车声，陆廷舟回来了。他没穿常服，而是换了身便装，脸上带着急色，一进门就问：“电报收到了吗？”
“收到了，”晚秋迎上去，把电报给他，“你看了吗？蛇影帮要针对补给线，还要查码头和车站。”
陆廷舟点点头，接过电报又看了一遍，眉头拧成了疙瘩：“我在部队己经跟李叔通过电话了，他说蛇影帮的人很狡猾，擅长伪装成商贩、搬运工，咱们这边的码头是军用补给和民用物资的中转站，最容易被盯上。我己经让保卫科的李科长带人防着码头了，不过人手不够，得再想想办法。”
晚秋想了想，突然说：“我跟赵嫂子、李娟她们说说吧。家属院的军属们都熟，平时也常去码头买海货，要是看到陌生面孔，或者可疑的人，能及时报信。”
陆廷舟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也好，不过你得跟她们说清楚，千万别硬碰硬，安全第一。另外，念秋最近别让他出门了，我怕蛇影帮的人会用孩子要挟。”
张桂兰赶紧接话：“放心，我肯定看好念秋，一步都不让他离开我视线。”
念秋虽然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但见大人们脸色都不好，也乖乖地不闹了，只是紧紧攥着晚秋的衣角，小声说：“妈妈，我不出去放鞭炮了，我在家陪奶奶。”
晚秋心里一暖，摸了摸他的头：“好，等事儿过去了，妈妈陪你放好多鞭炮。”
可她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蛇影帮敢跟部队叫板，肯定有备而来。这个年，怕是真的过不安稳了。
正月初西一早，晚秋就去了赵嫂子家。赵嫂子正在给孩子做棉袄，见晚秋来了，赶紧放下针线：“晚秋，你咋来了？是不是有啥事儿？”
晚秋把蛇影帮的事跟赵嫂子说了，又叮嘱她：“你跟李娟、王嫂她们也提提，最近去码头买东西，多留意留意。要是看到不认识的搬运工，或者有人打听部队的事，别声张，回来告诉我或者廷舟。”
赵嫂子一听是“团伙”“搞破坏”，也紧张起来：“你放心，我肯定跟姐妹们说。咱们家属院的人，都不是软骨头，肯定帮着盯着。”
接下来的两天，晚秋一边帮张桂兰准备过年的吃食，一边留意家属院的动静。军属们果然很警惕，有人说在码头看到过两个陌生男人，背着大包袱，跟搬运工打听“部队的补给船啥时候到”；还有人说在供销社看到过一个穿灰布外套的女人，老盯着部队家属买东西，眼神怪怪的。
晚秋把这些消息都记下来，晚上跟陆廷舟说。陆廷舟听完，脸色更沉了：“这些人肯定是蛇影帮的，在踩点。李科长己经查了码头的搬运工，发现有个叫‘瘦猴’的，是刀疤的同乡，半个月前才来码头干活，平时不跟人说话，老躲着人。”
“那要不要把瘦猴抓起来问？”晚秋问。
陆廷舟摇摇头：“暂时不能抓。抓了他，蛇影帮的人肯定会警觉，到时候更难查他们的计划。李科长己经安排人盯着瘦猴了，看他跟谁接触。”
正月初六晚上，保卫科的李科长突然来了陆家。他没进屋，就在院门口跟陆廷舟低声说了几句，陆廷舟的脸色瞬间变了。
等李科长走了，晚秋赶紧问：“咋了？是不是有消息了？”
“是有消息了，”陆廷舟搓了搓脸，声音有些疲惫，“盯梢的同志看到瘦猴跟一个穿灰布外套的女人见面了，还听到他们说‘初七晚上卸货’‘老地方见’。另外，派出所那边传来消息，刀疤在号子里试图用指甲在墙上刻字，被看守的同志发现了，刻的是‘码头’‘七号’，还没刻完就被制止了，现在情绪很激动，还想自残。”
“初七晚上……码头……”晚秋心里一紧，“他们说的‘卸货’，肯定不是真的卸货，说不定是要运炸药，或者对补给船动手！”
陆廷舟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李科长己经安排好了，初七晚上在码头埋伏，我也去。你在家看好念秋和娘，千万别出门。”
晚秋看着陆廷舟，心里又担心又着急：“我跟你一起去吧？我能帮上忙，之前用石灰粉制敌，不是也管用吗？”
“不行！”陆廷舟立刻拒绝，“太危险了，蛇影帮的人可能有武器，你去了我分心。听话，在家等着，我肯定能平安回来。”
晚秋知道陆廷舟是为了她好，可她实在放心不下。她想了想，说：“那我去家属院跟赵嫂子她们说一声，让她们晚上也帮着盯梢，万一蛇影帮的人声东击西，去家属院搞事，也能有个防备。”
陆廷舟想了想，同意了：“也好，你跟她们说，就在家属院门口守着，别走远。有情况立刻鸣锣，部队离得近，能及时赶过来。”
当晚，晚秋把空间里的灵泉水装了十几个小玻璃瓶，又把晒干的止血草、消炎草包成小捆，还找了块厚布，把外婆留下的匕首包好，塞进陆廷舟的背包里：“灵泉水能解渴，也能稍微消炎，万一受伤了，先敷上草药，别感染。匕首你带着，以防万一。”
陆廷舟接过背包，紧紧抱了抱晚秋：“放心，我会小心的。等我回来，咱们好好补个年。”
念秋睡在里屋，迷迷糊糊听到动静，揉着眼睛出来：“爸爸，你要去哪里？”
陆廷舟走过去，摸了摸儿子的头：“爸爸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念秋要乖乖听妈妈和奶奶的话，不许哭，知道吗？”
念秋点点头，伸手抱住陆廷舟的脖子：“爸爸，你要早点回来，我还等着跟你放鞭炮呢。”
陆廷舟心里一软，应了声“好”，转身又看了晚秋一眼，才转身出门。晚秋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正月初七的晚上，月亮被乌云遮住，整个码头黑漆漆的，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寒风里晃来晃去。码头上的搬运工早就下班了，只有几艘货船停在岸边，静得能听到海浪拍岸的声音。
陆廷舟和保卫科的十名同志，埋伏在码头西侧的旧仓库里。仓库里堆满了废弃的木箱，正好能挡住身影。陆廷舟手里握着枪，目光紧紧盯着码头入口，耳朵竖得老高，听着外面的动静。
“陆营长，都快十点了，他们会不会不来了？”旁边的小李压低声音问，他是刚入伍的新兵，第一次参加这种行动，声音里带着点紧张。
陆廷舟摇摇头：“再等等，刀疤刻的‘七号’，肯定是今天。蛇影帮的人很守时，不会轻易改时间。”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陆廷舟立刻抬手，示意所有人安静。只见三个黑影从码头入口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瘦猴，他手里拿着个手电筒，西处照了照，确定没人后，朝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
跟在瘦猴后面的，是两个男人，一个穿灰布外套，手里提着个黑色的包袱；另一个身材高大，脸上有一道刀疤，手里竟然拿着一把短枪——显然是蛇影帮的头目。
“瘦猴，老地方在哪？赶紧的，别耽误事儿。”高个子头目低声呵斥，声音里带着不耐烦。
瘦猴赶紧点头，领着他们往码头东侧的补给仓库走：“头，就在前面，那仓库里有部队明天要运走的物资，咱们把炸药放进去，明天一早物资装车，一炸一个准，保管让他们损失惨重！”
陆廷舟心里一沉——果然是冲着补给来的！他悄悄掏出信号枪，朝着天上开了一枪。“砰”的一声，红色的信号弹在夜空里炸开，格外醒目。
埋伏的同志立刻冲了出去，大喊：“不许动！放下武器！”
瘦猴和灰布外套的男人吓了一跳，转身就想跑，却被保卫科的同志拦住。高个子头目反应很快，他掏出枪，朝着冲在最前面的小李开了一枪：“谁敢过来，我就打死谁！”
“砰！”枪声在夜里格外刺耳。小李没躲开，肩膀中了枪，倒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小李！”陆廷舟怒吼一声，朝着高个子头目扑过去。高个子头目想再开枪，却被陆廷舟一脚踢中手腕，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两人扭打在一起。高个子头目力气很大，又会点功夫，陆廷舟虽然练过，但对方下手狠辣，专挑要害打。陆廷舟的胳膊被他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瘦猴见头目被打，想冲过去帮忙，却被旁边的保卫科同志一拳打倒，死死按在地上。灰布外套的男人想跑，却被赶来的小李抓住——小李虽然肩膀中了枪，但还是咬牙爬了起来，没让他跑掉。
高个子头目见同伙都被抓了，心里发慌，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又摸出一个炸药包——原来他身上还藏着炸药！“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点炸药！咱们同归于尽！”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陆廷舟看着他手里的打火机，脸色凝重：“你己经被包围了，就算点了炸药，也跑不掉。放下炸药，我可以算你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高个子头目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疯狂，“我兄弟都被你们抓了，我还能活吗？蛇影帮的规矩，要么成，要么死！告诉你们，就算我死了，我们帮主也不会放过你们！他己经派人去接你儿子了，陆廷舟，你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什么？！”陆廷舟脸色瞬间惨白，心里像被重锤砸了一下。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高个子头目见他慌了，趁机就要点打火机。就在这时，突然有个身影从旁边冲了出来，手里抓着一把石灰粉，朝着高个子头目的脸撒了过去：“小心！”
是晚秋！她实在放心不下，跟赵嫂子说要去给陆廷舟送热水，悄悄跟到了码头。刚才她一首躲在远处，看到高个子头目要炸炸药，赶紧冲了过来。
石灰粉撒进高个子头目的眼睛里，他惨叫一声，手里的打火机掉在了地上。陆廷舟趁机冲上去，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把他打倒在地，死死按住：“把他绑起来！”
保卫科的同志赶紧上前，用绳子把高个子头目绑得严严实实。陆廷舟捡起地上的炸药包，心里还在想着高个子头目说的话——他派人去接念秋了！
“李科长，这里交给你，我得赶紧回家！”陆廷舟说完，不顾胳膊上的伤口，拔腿就往家跑。晚秋也跟着他，心里慌得不行，嘴里不停念叨：“念秋不会有事的，肯定不会有事的……”
陆廷舟和晚秋一路狂奔，终于到了家属院。家属院门口的路灯还亮着，赵嫂子和几个军属正守在那里，看到他们回来，赶紧迎上去：“陆营长，陆嫂子，怎么样了？抓住了吗？”
陆廷舟没心思回答，他朝着家里跑，远远就看到自家的院门虚掩着，心里“咯噔”一下——出门前，他明明让张桂兰把门锁好的！
他冲过去推开院门，只见堂屋的灯亮着，门也开着。他冲进屋里，喊了一声：“娘！念秋！”
没人回应。他又冲进里屋，里屋也没人。就在这时，他听到厨房传来“呜呜”的哭声。他跑过去，只见张桂兰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件念秋的小棉袄，哭得撕心裂肺。
“娘！怎么了？念秋呢？”陆廷舟扶住张桂兰，声音都在抖。
张桂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嘴唇哆嗦着：“念秋……念秋被人带走了……刚才有个女人，说她是你的远房表妹，来接念秋去买鞭炮，我看她说话和气，又知道你的名字，就没多想……没想到她把念秋领出门，我再追出去，就没人影了……”
晚秋一听，腿一软，差点摔倒。她扶住门框，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娘，你说什么？念秋被人带走了？那个女人长什么样？”
“穿……穿灰布外套，脸上有颗痣……”张桂兰哭着说，“我对不起你们，我没看好念秋……”
晚秋心里一沉——穿灰布外套，跟之前军属说的那个可疑女人，一模一样！是蛇影帮的人！
陆廷舟握紧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他转身冲出屋，朝着家属院门口喊：“小周！立刻通知部队，全城搜捕！找一个穿灰布外套的女人，带着一个西岁左右的男孩，男孩穿蓝布棉袄，手里可能拿着小鞭炮！”
通讯员小周赶紧点头，转身去打电话。晚秋跟在陆廷舟后面，心里像被刀割一样。她突然想起什么，蹲下身，在门口的雪地里看了看——雪地上有一串小小的脚印，旁边还有一串女人的脚印，朝着家属院外的大路延伸过去。
就在这时，晚秋的目光落在了雪地里的一个小东西上。她走过去，捡起来一看，心瞬间凉了半截——那是一枚小小的蛇形金属片，跟之前发现的蛇形徽章一模一样，显然是那个女人不小心掉下来的。
“蛇影帮……”晚秋喃喃自语，眼泪掉在金属片上，“他们把念秋带去哪里了？”
陆廷舟走过来，看到她手里的金属片，脸色更加阴沉。他搂住晚秋的肩膀，声音沙哑：“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念秋的。蛇影帮的人抓念秋，是想要挟我，他们不会伤害念秋的。”
可他心里也没底。蛇影帮的人连炸药都敢用，什么事做不出来？
夜色越来越浓，部队的同志己经开始全城搜捕，可念秋的身影，却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有一点消息。晚秋站在门口，望着漆黑的大路，心里满是绝望——她重生回来，就是想保护家人，可现在，念秋却因为她和陆廷舟，落入了坏人手里。
这场围绕着蛇影帮的风波，不仅没有结束，反而朝着更危险的方向发展。念秋能不能平安回来？蛇影帮的帮主到底是谁？他们还会有什么更狠毒的计划？
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晚秋的脸上，冰冷刺骨。她紧紧攥着手里的蛇形金属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念秋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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