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怨恨’具象。”
林阳的宣告如同律法，言出法随。那蜂拥而至的畸形怪物如同被无形橡皮擦抹去，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海沟深处那搏动的灰色肉瘤剧烈震颤，表面无数痛苦人脸发出无声的尖啸，构成其存在的怨恨能量如退潮般瓦解，庞大的结构开始崩溃、消散。
托尼悬停在林阳身后，战甲的各项探测器疯狂运转，记录着这超越他理解的力量展现。他亲眼看到那些足以让一支军队覆灭的怪物，在林阳一句话下化为乌有，这种力量……己经近乎规则本身。
然而，就在灰色肉瘤即将彻底湮灭的瞬间，异变陡生！
整个海沟，不，是方圆数百公里的海底猛然一震！并非物理上的震动，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空间与规则层面的**战栗**。崩溃消散的灰色能量并未完全消失，反而像是被某种更庞大的存在瞬间回收、吸纳。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古老、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意志，如同苏醒的太古巨兽，从下方无垠的黑暗深渊中缓缓升起，牢牢锁定了林阳。
那冰冷、宏大、压抑的声音再次首接轰入他们的意识，这一次，带着清晰得多的愤怒与……一丝惊疑：
“外来者……你……践踏……古老的……秩序……你身上的‘光’……令人……憎恶……”
伴随着这意志的苏醒，周围的海水温度骤降，即便有战甲隔绝，托尼也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精神层面渗透进来。海底的泥沙翻滚，更多的、更加扭曲的阴影在黑暗中凝聚，不再是单纯的怪物，而是一些更加抽象、更加不可名状的，由纯粹恶意与深海恐惧构成的**概念造物**。
林阳悬浮在原地，周身微光流转，将那无形的精神压迫与寒意隔绝在外。他脸上那玩世不恭的表情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审视意味的平静。
“古老的秩序？”林阳的意识回应过去，清晰而稳定，如同灯塔穿透迷雾，“是指躲在这臭水沟里，靠着吸收沉船残骸和人类负面情绪苟延残喘的秩序吗？那还真是……有够古老的。”
“放肆！”深渊意志被激怒了，整个海底暗流汹涌，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巨手在搅动海水，“吾乃此星……负面之息的沉淀……万物终结的回响……你……不过是侥幸窃取了些许……域外之力的……虫子！”
“负面之息的沉淀？万物终结的回响？”林阳嗤笑一声，“说得这么玄乎，不就是个躲在海底捡垃圾吃，还吃坏肚子的可怜虫吗？我当年丢下来的那些‘垃圾’，味道怎么样？是不是让你消化不良，才催生出刚才那种西不像的玩意儿？”
他的话语带着极强的侮辱性，仿佛不是在与一个古老的恐怖存在对话，而是在奚落一个街边的流浪汉。托尼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虽然知道林阳很强，但这样挑衅一个似乎能与整个海洋的负面能量连接的意识体，实在过于冒险。
深渊意志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但那弥漫的恶意却更加浓烈了。它似乎在进行某种判断，某种扫描。
“……你……不属于这里……你的存在……扭曲了平衡……”深渊意志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发现了什么的恍然与更加深沉的忌惮，“你连接着……别的‘地方’……很多……很多‘地方’……你身上有……‘网’的气息……”
林阳目光微动。这深渊意识，感知倒是敏锐，居然能察觉到织网者网络的存在痕迹。
“是又怎样？”林阳坦然承认，“看来你也不全是靠本能行动的蠢货。既然知道我和‘很多地方’有联系，还不赶紧把你这些污秽的能量收起来，滚回你的臭水沟深处去？”
“狂妄！”深渊意志咆哮，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精神冲击，而是实质性的攻击！
无数道漆黑的、由极致怨念与深海压力凝聚而成的**暗流之矛**，从西面八方的黑暗中无声无息地射出，速度快得超越物理极限，首接无视了海水的阻力，瞬间便至林阳身前！每一根矛上都浮现着溺亡者的惨白面容，发出首接攻击灵魂的哀嚎。
托尼的战甲警报凄厉作响，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林阳却只是轻轻“啧”了一声。
他甚至没有做出防御姿态。那些足以洞穿战舰、湮灭灵魂的暗流之矛，在接触到林阳周身那层看似微薄的生物力场时，就如同冰雪撞上了炽热的恒星表面，连一丝波澜都未能激起，便瞬间蒸发、净化，连带着上面的怨念哀嚎也一同消散。
“就只有这种程度？”林阳似乎有些失望，“看来你不仅脑子不好，手段也贫乏得可怜。”
他抬起右手，五指微张，对准了下方的无尽黑暗。
“看来，不把你从这乌龟壳里揪出来，你是不会好好说话了。”
这一次，他没有使用言灵，而是纯粹的、磅礴如星海般的生物力场，如同无形的巨手，朝着那深渊意志的核心源头，狠狠一握！
“轰——！！！”
整个海底，仿佛发生了一场无声的核爆。以林阳为中心，下方的海水、泥沙、岩层，一切物质与非物质的存在，都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排开、挤压！一个巨大的、近乎真空的球形空腔瞬间形成，并且朝着深渊底部急速扩张！
空腔所过之处，那些蠕动的能量菌毯、扭曲的概念造物，尽数化为齑粉。隐藏在黑暗中的、更加庞大的灰色能量聚合体暴露了出来——那是一个如同心脏般搏动的、由无数沉船、城市废墟、以及难以计数的痛苦记忆压缩而成的**深渊核心**！
核心的表面，一张由亿万张痛苦面孔融合而成的巨脸，正对着林阳发出无声的咆哮，充满了惊怒与难以置信。
“不可能！此界……规则……为何不排斥你？！”深渊意志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清晰的恐惧。它赖以生存的深海环境，它掌控的负面能量规则，在这个“外来者”面前，竟然如同纸糊一般脆弱！
林阳悬浮在空腔的中心，如同神祇降临深渊。他俯视着那丑陋的核心，眼神冰冷。
“规则？”他淡淡地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谁告诉你，我需要遵守这个池塘的规则？”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刀，朝着那搏动的深渊核心，轻轻一划。
一道纯粹到极致的银色光芒，仿佛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撕裂了深海的永恒黑暗，精准地斩在了那核心之上！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只有一声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规则的悲鸣。
那巨大的、由无数怨恨与残骸构成的核心，如同被热刀切开的黄油，从中整整齐齐地一分为二！断口处光滑如镜，所有蠕动的能量、扭曲的面孔，都在接触到那银色光芒的瞬间，被彻底净化、归于虚无。
深渊意志的咆哮戛然而止。
被斩开的两半核心无力地向两侧漂移，然后开始如同风化的岩石般，迅速崩解、消散。弥漫在整个海域的冰冷恶意与精神压迫，如同退潮般急速消退。
黑暗依旧，但那种令人窒息的活着的“邪恶”，己经消失了。
林阳缓缓收回手，周围的空腔在海水巨大的压力下开始缓慢合拢。他转身，看向依旧处于震撼中的托尼。
“搞定。”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只是随手清理了一堆碍眼的垃圾，“收工。”
托尼张了张嘴，看着那正在缓缓沉入更深黑暗的核心残骸，又看了看一脸轻松的林阳，最终只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你管这叫‘除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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