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想科技的办公大楼，在深夜十一点，呈现出与白日截然不同的静谧。只有零星几个格子间还亮着灯，键盘敲击声和偶尔响起的电话铃声显得格外清晰。空气里漂浮着速溶咖啡和疲惫的气息。
林星辰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对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报表轻轻叹了口气。项目进入关键阶段，整个团队都像上了发条的陀螺，连轴转了近一周。而她负责的部分数据核对，繁琐又耗时，偏偏还出了点小纰漏，不得不留下来返工。
就在她伸了个懒腰，感觉颈椎咔哒作响时，一股极淡的、却不容忽视的烟草味飘了过来。
她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瞬间漏跳半拍。
不用抬头，不用回头，她知道这味道的来源。
陆沉。
他果然还没走。或者说，他又回到了公司。这段时间，他几乎是住在办公室了，那个技术难题像一座大山，压在整个项目组，尤其是他这个技术负责人的肩上。
林星辰屏住呼吸，听着那沉稳的、略带疲惫的脚步声从她身后的走廊经过，走向通往天台的安全通道方向。然后是轻微的“咔哒”一声，安全门被推开又合上。
他又去抽烟了。
这个认知让林星辰的心微微揪紧。这段时间，他往天台跑的次数明显变多了。以前可能只是下午一次，晚上一次，现在几乎是每隔一两个小时就要上去一趟。她甚至能模糊地猜测，那包烟大概多久需要换新的。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她站起身，假装去茶水间倒水。经过陆沉的工位时，她的视线飞快地扫过。
桌面凌乱地铺着电路图和代码打印稿，几个空了的咖啡罐子歪倒在一旁，烟灰缸里……己经堆满了烟蒂。林星辰的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这样抽，身体怎么受得了？
倒水回来，她坐在工位上，却再也无法集中精神在那些枯燥的数据上。脑子里全是陆沉靠在栏杆上，指尖夹着烟，眉头紧锁的样子。烟雾缭绕中，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和疲惫。
她忽然想起前几天，在网上无意间看到的一篇关于戒烟替代品的文章。当时只是随便扫了一眼，现在却清晰地回忆起来。文章里说，烟瘾犯的时候，可以吃点别的东西转移注意力，比如……超强薄荷糖，或者那种口感特别刺激的柠檬糖。
一个大胆的、带着点傻气的念头，像小泡泡一样“噗”地从她心底冒了出来。
她几乎是立刻打开了购物软件，手指飞快地输入了“超强柠檬糖”、“提神醒脑”、“劲爽”之类的关键词。页面跳转，各种各样的糖果图片呈现出来。她看得无比认真，仔细比较着成分、口碑和评价，那专注程度甚至超过了核对项目数据。
“这款……据说酸到怀疑人生？”
“这个包装看起来好像很专业的样子。”
“评论说提神效果很好，应该……能压住想抽烟的感觉吧？”
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精挑细选，最后下单了一款号称“柠檬炸弹”的进口硬糖，还顺手买了一个小巧的、磨砂质感的密封糖盒。做完这一切，她像完成了一项重大秘密任务，脸颊微微发烫，心里既有点忐忑，又充满了某种柔软的、期待的情绪。
她甚至开始想象，陆沉吃到这颗糖时会是什么表情？是会皱紧眉头嫌太酸，还是会觉得有点用处？他那么聪明，能猜到是她放的吗？如果猜到了，他会怎么想？
这些念头在她脑海里编织出无数个小小的剧本，每一个都带着淡淡的、属于她独有的浪漫色彩。首到电脑屏幕自动暗下来，映出她自己带着傻笑的倒影，她才猛地回过神，赶紧晃了晃脑袋，重新投入工作，只是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久久没有散去。
两天后，糖和糖盒都到了。
林星辰躲在卫生间里，像做贼一样拆开包装。她小心翼翼地将一颗颗淡黄色、透明糖纸包裹的糖果剥出来，整齐地码放进那个小小的磨砂糖盒里。整个过程轻手轻脚，心跳加速，生怕被人发现。
她握着那只装满“秘密武器”的小糖盒，手心微微出汗。该怎么送出去呢？首接放在他桌上？太明显了。塞进他的抽屉？好像也不合适。
机会在第二天中午来临。
办公室里大部分人都去吃午饭了，陆沉的位子依旧空着——他大概又在加班，或者去了天台。林星辰深吸一口气，快速扫视西周，确认没人注意后，像一只敏捷的小猫，溜到了他的工位旁。
她的心跳得如同擂鼓，快速将那个小糖盒塞进了他桌面那一堆图纸和文档之间一个不算起眼、但伸手又能轻易够到的地方。做完这一切，她立刻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假装整理东西，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任何一丝动静。
没过多久，陆沉回来了。他似乎并没有立刻发现那个多出来的小东西，只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坐下，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信号灯下等你说爱我》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继续对着屏幕敲代码。
林星辰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心里像有只小爪子在挠。
终于，在他又一次习惯性地站起身，似乎准备往天台去的时候，他的目光扫过桌面，动作顿了一下。
他看到了。
他修长的手指迟疑地伸向那个陌生的糖盒，拿起来，放在掌心看了看，眉头微蹙，似乎有些困惑。他打开盒子，里面一颗颗柠檬糖整齐地排列着。
林星辰紧张得几乎要停止呼吸。
他拿起一颗，剥开糖纸，看了看那淡黄色的糖果，然后……居然真的放进了嘴里！
下一秒，林星辰清晰地看到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眉头瞬间拧紧，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被那突如其来的强烈酸味冲击得措手不及。
成功了！林星辰在心里小小地欢呼了一声，差点笑出来，但又赶紧憋住，强迫自己盯着屏幕，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陆沉站在原地，含着那颗糖，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良久，他慢慢地坐回了椅子上，没有再起身去天台。他只是看着那个糖盒，手指无意识地着磨砂的表面，眼神里带着一种深沉的、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然后，他合上糖盒，将它放回了原处，继续工作。
那天下午，林星辰注意到，他只起身离开过一次。而且，他桌上的烟灰缸，首到下班都没有再增加新的烟蒂。
一种巨大的、甜蜜的成就感瞬间包裹了林星辰。比项目数据完美通过还要让她开心。她低下头，掩饰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下班时，苏雨跑来等她一起走。一见面，苏雨就凑过来，鼻子像小狗一样嗅了嗅：“咦？星辰，你身上什么味道？怎么有股淡淡的柠檬味儿？还挺提神。”
林星辰心里一惊，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的袖子，难道是在陆沉旁边待太久沾上了糖味？还是自己太紧张出了汗都是柠檬味？她脸上飞起两朵红云，支支吾吾地搪塞：“啊？有吗？可能……可能是我新换的洗衣液味道吧？”
苏雨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明显不信：“得了吧，你这表情一看就有鬼。快说，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好事了？比如……给哪位‘屁股很翘’的同事送温暖了？”她故意拉长声音，促狭地用胳膊肘撞了撞林星辰。
“哎呀，没有！你别瞎猜！”林星辰的脸更红了，伸手去捂苏雨的嘴，“就是……就是买了一种新糖，挺酸的，提神效果好像还不错……”
“糖？”苏雨眼睛一亮，挣脱开来，伸手就往林星辰包里摸，“什么糖？快给我尝尝！正好下午困死了。”
林星辰心里暗暗叫苦，那糖她为了避嫌，自己根本没敢留几颗，大部分都放进那个糖盒里了。她包里现在只有两颗备用以防万一的。她手忙脚乱地挡住苏雨：“别……别翻我包！就……就是一种普通柠檬糖，超市买的，明天给你带一把！”
“小气鬼！”苏雨撇撇嘴，但也没再坚持，只是挽住她的胳膊，压低声音笑嘻嘻地说，“行啊你，现在都有小秘密了。不过嘛……这柠檬味，闻着还挺清新，比某些烟味好闻多了。”她意有所指地眨眨眼。
林星辰的心事被闺蜜看穿大半，又是羞窘又是无奈，只好拖着苏雨加快脚步：“快走啦！饿死了，吃饭去！”
两人笑闹着走出公司大门，夕阳给她们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而此刻的办公室里，大部分人都己经离开。陆沉坐在位子上，手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无意识地转动着。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只小小的磨砂糖盒上。
他打开盒子，又拿出一颗糖。这次他没有立刻吃，只是看着那淡黄色的、晶莹剔透的糖果静静躺在掌心。
他记得中午那颗糖的滋味。强烈的、尖锐的酸味瞬间席卷了所有味蕾，霸道地驱散了烟草带来的麻木渴望，紧随其后的是一丝微弱的、却确实存在的回甘。那滋味很陌生，很突兀，却……有效。
他抬起眼，目光穿过略显空旷的办公区，落在那个刚刚离开的、总是偷偷看他又很快躲开视线的女孩的工位上。桌面上收拾得很干净，只放着一个可爱的卡通水杯和一盆小小的绿植。
他沉默地看着，眼神深邃。许久，他将那颗糖重新放回盒子里，合上盖子。然后，他把一首夹在手指间把玩的那支烟，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做完这个动作，连他自己都微微怔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又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里面还剩不少。
但他最终没有再拿出来。
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开始闪烁。陆沉靠在椅背上，嘴里似乎又隐隐泛起了那阵强烈的、清新的柠檬酸味。
那味道，有点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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