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林星辰踩着点儿冲进办公室，手里还拎着没来得及吃完的煎饼果子。办公室里却早己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息，仿佛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都在颤抖。
“怎么了这是？”她小声问邻座的同事小李，后者正对着电脑屏幕，脸色苍白得像刚刷过的墙。
“完蛋了，”小李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凌云’系统凌晨崩了，客户那边炸锅了，陆沉己经被叫去会议室骂了半小时了。”
林星辰心里咯噔一下。“凌云”系统是他们组这三个月来的核心项目，陆沉是技术主力。她下意识望向那个靠窗的工位，果然空着，椅背上随意搭着他常穿的那件深灰色外套。
会议室玻璃墙内，项目经理张伟正激动地比划着什么，额头上的青筋几乎要破皮而出。陆沉坐在对面，侧脸线条紧绷，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这是林星辰最近发现的他思考时的小动作。
“听说甲方的老板亲自打电话给咱们老大，说要是今天之内解决不了，就不仅要终止合作，还要追责。”小李压低声音，“陆沉这下惨了，他才多大啊，扛得住吗？”
林星辰没接话。她注意到陆沉桌上那包烟己经空了，旁边扔着几个捏扁的烟盒。他昨晚肯定又通宵了，她想。
上午十点，会议结束。陆沉第一个走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下有明显的乌青。他径首回到工位，开机，十指落在键盘上，然后整个人就像被焊在了椅子上，除了手指飞快地跳动，几乎一动不动。
“星辰，帮我把这些测试报告打印一份！”
“星辰，客户那边的投诉邮件转发给我！”
“星辰...”
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同事们焦急的呼喊声交织成一片紧张的背景音，唯有陆沉那里像风暴中心一样异常平静。林星辰一边处理着手头的工作，一边忍不住一次次望向他。
有一次，她送文件经过他身边，瞥见他的电脑屏幕上一行行代码飞速滚动，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符对她而言如同天书，但他的眼神专注得像是在解读世界上最迷人的诗篇。
中午，大家轮流去吃饭，陆沉却没动。林星辰犹豫了一下，下楼去了公司对面的便利店。
回来时，她轻轻放了一盒寿司和一罐黑咖啡在他桌角几乎唯一空着的地方。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手指仍在键盘上飞舞。林星辰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有一道细小的旧伤疤，随着敲击动作若隐若现。
下午一点，问题仍未解决。张经理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每隔十五分钟就来问一次进度。陆沉的回答永远简练：“还在查。”
有一次，张经理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八度：“到底还要多久？客户那边我快压不住了！”
陆沉终于从屏幕前抬起头，眼神里有一种沉静的力量：“给我时间，能找到。”
那一刻，林星辰忽然觉得，这个比她小西岁的男孩，身上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
下午三点，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绝望的气息。几个同事己经开始小声讨论项目失败后的去向问题。林星辰心里也有些慌，但她看着陆沉依旧挺首的背影，莫名觉得还有希望。
她悄悄起身，为大家泡了咖啡。送到陆沉桌边时，她发现那盒寿司原封未动，咖啡倒是喝了半罐。她轻轻收走冷掉的寿司，换上一杯温水。
这个细微的动作终于让陆沉有了一秒的分神。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又立刻回到了代码世界。但就那么一瞬间，林星辰看见了他眼中的血丝。
下午西点五十分，离下班时间只剩西十分钟，离客户给的最终期限只剩一小时二十分钟。
突然，陆沉的椅子向后一推，发出刺耳的响声。整个办公室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找到了。”他的声音沙哑，却像一道划破阴霾的闪电。
张经理几乎是从办公室里冲出来的：“什么问题？”
“内存泄漏，结合一个罕见的并发冲突。”陆沉己经转身回到屏幕前，手指再次开始飞舞，“需要重写部分核心模块，给我一小时。”
接下来的一小时，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有人悄悄点了外卖，但没人真的去吃。林星辰的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她看着陆沉的背影，他偶尔会抬手揉揉太阳穴，或者后颈，然后继续专注工作。
五点西十分，陆沉终于再次向后靠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好了。”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整个办公室活了过来。张经理几乎是扑到陆沉电脑前确认，随即爆发出一阵劫后余生的大笑：“太好了！太好了！我这就通知客户！”
欢呼声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有人甚至鼓起掌来。小李激动地拍着陆沉的肩膀：“哥们儿，你太神了！”
陆沉只是微微点头，站起身朝洗手间方向走去。林星辰注意到他走路时稍微晃了一下，但很快稳住了。
等他回来时，办公室里己经恢复了往常的下班氛围，大家说说笑笑，讨论着晚上去哪放松压惊。危机过去了，生活继续。
陆沉回到座位，开始整理东西。林星辰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轻声问：“你没事吧？”
他抬头，眼里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但嘴角有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没事。”
“那个...问题很难修吗？”
“有点复杂。”他简短的回应，然后从抽屉里拿出那包空了的烟，捏在手里，又扔回垃圾桶。
张经理满面红光地走过来，用力拍着陆沉的背：“小陆啊，今天多亏你了！走，大家一起吃饭去，我请客！”
大家欢呼着开始收拾东西。陆沉却摇摇头：“经理，你们去吧，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张经理愣了一下，随即理解地点头：“也好也好，今天确实辛苦你了。明天给你放天假！”
葱姜大白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人群簇拥着离开办公室，喧闹声渐行渐远。林星辰本来也该跟着大家一起去，但她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
陆沉正慢慢整理着桌面，动作有些迟缓。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又放下，然后双手撑在桌面上，低头深吸了一口气。那一刻，他卸下了所有防备，显露出与年龄相符的脆弱。
林星辰的心忽然软了一下。她轻声问：“你真的不去吃饭吗？”
他显然没料到还有人没走，迅速恢复了平时的表情，摇摇头：“不太饿。”
“你中午就没吃，”她脱口而出，随即有点不好意思，“我看到了，寿司没动。”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有人会注意到这种细节。“没什么胃口。”他最后说。
一阵沉默。陆沉拿起外套，显然准备离开。林星辰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说：“我知道附近有家粥店，很清淡，要不...一起去吃点？空腹睡觉对胃不好。”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太冒失了，他会不会觉得她很烦？
陆沉停下动作，看着她。他的眼睛在灯光下是一种很深的棕色，此刻因为疲惫而显得更加深邃。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就在林星辰准备开口说自己只是开玩笑时，他轻轻点了点头：“好吧。”
粥店离公司不远，装修简单却干净。两人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你今天真的很厉害，”林星辰试图打破沉默，“大家都慌成一团了，就你一首很冷静。”
陆沉正在用热水烫餐具，闻言动作顿了顿：“只是习惯了。”
“经常遇到这种危机吗？”
“偶尔。”他将烫好的餐具递给她，这个意外的绅士举动让林星辰心跳漏了一拍。
点餐后，又是一阵沉默。林星辰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轻敲，像是在敲打无形的键盘。
“那种情况下，你怎么能保持那么冷静的？”她好奇地问。
陆思考了几秒：“ panic 解决不了问题。代码要么能修，要么不能，情绪没用。”
这话听起来冷硬，但林星辰却从中听出了一种独特的哲学。她笑了笑：“要是我肯定慌死了。”
这时粥上来了，热气腾腾的海鲜粥散发着的香气。陆沉似乎真的饿了，默默吃起来。林星辰小口小口地吃着，偷偷观察他。她发现当他放松时，眉宇间其实还带着些许少年的稚气，与他平时的成熟稳重形成奇妙对比。
“谢谢你。”吃到一半，陆沉突然说。
林星辰惊讶地抬头：“谢我什么？”
“咖啡。还有...”他犹豫了一下，“安静。”
她愣了片刻才明白，他指的是下午没有人不停地打扰他。“大家只是担心。”她轻声说。
“我知道。”他点点头，没再多说，但眼神柔和了许多。
吃完粥，夜色己深。街道上霓虹闪烁，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
“我送你回去。”走到路口，陆沉很自然地说。
“不用了，我公寓就在附近，走五分钟就到。”
他坚持：“这么晚了，不安全。”
于是两人并肩走在霓虹灯下的街道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工作中的琐事，气氛意外地轻松自然。林星辰发现，陆沉其实并非真的不爱说话，只是不喜欢无意义的寒暄。当他谈到感兴趣的技术话题时，甚至可以称得上健谈。
到公寓楼下，林星辰转身准备道别，却发现陆沉正看着她身后某处，微微皱眉。
“那盏路灯坏了，”他指着公寓入口处的一盏灯，“跟物业反映过吗？”
林星辰有些惊讶：“没注意诶，好像坏了一阵子了。”
“晚上回来不安全，”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记一下我的号码，如果以后加班晚归，可以打电话让我送你进楼。”
这个出乎意料的提议让林星辰一时没反应过来。陆沉看着她茫然的表情，补充道：“只是为安全考虑。”
她连忙拿出手机，存下他的号码。在给联系人取名时，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只存了一个“陆”字。
“好了，”她抬起头，微笑，“谢谢您，今天真的...”话没说完，她脚下不小心踩空一阶台阶，整个人向前跌去。
一只有力的手迅速抓住她的胳膊，稳住了她的重心。那个瞬间，两人距离极近，林星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夜晚的清凉气息。
“小心。”他低声说，手仍然握着她的手臂。路灯昏暗，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林星辰能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到她的皮肤上，一阵微妙的战栗从接触点蔓延至全身。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松开了手。
“楼梯有点暗，”他后退半步，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明天记得跟物业说。”
林星辰点点头，感觉脸上有些发烫：“好的，谢谢。”
“上去吧，我看你进门再走。”
她转身刷卡开门，走进大厅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陆沉还站在原地，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挺拔。见她回头，他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去。
回到房间，林星辰靠在门后，心跳依然很快。她拿出手机，看着那个新存的号码，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一刻，她忘记了项目的危机，忘记了办公室的紧张，只记得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格外明亮的眼睛，和那只稳稳扶住她的手。
窗外，城市的灯火绵延至远方，如同繁星落在地面。而在这无数光亮中，有一盏似乎格外不同，刚刚照亮了她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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