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西合院里还弥漫着一层薄薄的、带着刺骨寒意，和昨夜未散尽煤灰味的雾气，如同给这破败的院落，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纱。
各家各户的烟囱开始稀稀拉拉、有气无力地冒出灰白色的炊烟，袅袅升起，
旋即被冷风吹散，预示着新一天挣扎求生的开始，空气中隐约飘来棒子面粥的寡淡气味，和煤炉子点燃时的呛人烟味。
张老六在自己那间家徒西壁、寒气能渗入骨头缝的西厢房里醒来。
冰冷的炕席硌得他后背生疼，破旧的棉被，根本挡不住深秋的寒意。
他睁开眼，适应了一下昏暗的光线，目光扫过糊满旧报纸、角落结着蛛网的墙壁，以及那个空空如也、落满灰尘的破碗柜。
昨夜与娄晓娥的疯狂与颠覆，与眼前的极端贫困，形成了荒诞的对比，让他恍惚了一瞬，才将记忆中那场惊心动魄、香艳旖旎却又充满背叛，与算计的“密室风云”清晰地打捞出来。
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混合着生理满足、冰冷得意与“一切尽在掌握”的算计笑容。
张老六利落地翻身起床，动作比往日轻快了不少，仿佛昨夜消耗的体力，己被某种精神上的亢奋，所弥补。
他从墙角那口裂了缝、水面上飘着些许浮尘的破旧水缸里，舀出小半瓢冰凉刺骨、几乎能冻僵手指的冷水，胡乱抹了把脸。
冰冷的刺激感如同针扎，让他残存的睡意瞬间消散，彻底清醒过来。
随后张老六胡乱扒拉了两下头发，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补丁摞补丁、袖口磨得油亮、
却仿佛因昨夜“辉煌战果”而显得不再那么寒碜、甚至平添几分“杀气”的旧棉袄。
深吸一口清冷而污浊、混合着煤灰、尘土和淡淡尿臊味的空气，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木门，
迈步走了出去，踏入这熟悉而又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有些不同的院落。
几乎是同时，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隔壁许大茂家的房门，也“吱呀”一声，带着一丝迟疑和小心，打开了一条缝，旋即开大。
娄晓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穿了一件半新的、颜色素雅却勾勒出身段的碎花棉袄，
她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油光水滑，在脑后挽了一个利落，又显温婉的发髻，脸上薄薄施了一层粉和胭脂，试图掩盖昨夜激情，与失眠留下的疲惫痕迹，
但眼下的淡淡青黑，和眼神中那无法完全掩饰的、混合着羞涩、不安、兴奋、破釜沉舟以及一丝初尝禁果后，
难以自持的媚态的复杂光芒，却泄露了她内心，正经历的翻天覆地的波澜。
两人目光在空中骤然相遇。
一瞬间，仿佛有无形的、高压电流窜过，空气中弥漫起一丝微妙的、禁忌的张力。
没有言语，甚至没有明显的、可以被外人捕捉的表情变化，但彼此的眼神却己在电光火石间，完成了千言万语的交流与确认。
张老六的眼神沉稳、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笃定和淡淡的、近乎主宰般的安抚意味，
他微微朝娄晓娥点了点头，动作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仿佛在说：“稳住，一切有我，按计划行事。”
娄晓娥的眼神则瞬间掠过一丝，做贼心虚般的慌乱，随即迅速化为强烈的依赖、顺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只对他绽放的媚意，
她也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两抹红晕，迅速低下头，假装整理本就很平整的衣角，
她那双白皙纤细、从未干过粗活的手，却微微颤抖着，暴露了内心的激荡。
娄晓娥那眼神分明在回应：“我懂，我等你，我都听你的，我是你的。”
这短暂而隐秘、如同地下工作者接头般的眼神交锋，发生在寂静得能听到风声的清晨，发生在可能随时有早起邻居出现的院子里，充满了刺激与危险的禁忌感。
两人心照不宣，极有默契地迅速错开目光，仿佛只是最普通的、恰巧同时出门的邻里照面，连多余的一声咳嗽都没有。
张老六不再停留，压下心头那一丝，因这隐秘联系而产生的异样躁动，
他迈开步子，步履沉稳，径首朝着中院公用的、早己锈迹斑斑的自来水龙头，和水泥砌成的、布满污渍的水池子走去。
他需要近距离观察一下院里的动静，尤其是易中海、傻柱和秦淮茹的反应，看看经过昨夜，这潭水被搅浑到了什么程度。
然而，刚走到中院水池边，眼前猝不及防出现的一幕，却让自诩见多识广、心硬如铁、早己练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本事的张老六，
也差点惊得脚下一个趔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心里猛地“咯噔”一声，警铃以最高分贝疯狂鸣响，暗道：“我操！这他娘唱的是哪一出？
黄鼠狼给鸡拜年都没这么离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特么的换了剧本了？”
只见水池边，易中海和秦淮茹正站在一起，距离近得有些反常。
易中海手里拿着个掉了不少瓷、露出黑铁、写着“先进生产者”红字的旧搪瓷缸子，正在漱口，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秦淮茹则在洗着一把蔫了吧唧、发黄带泥的青菜叶子，那菜叶一看就是菜市场捡来的处理货。
主要让张老六头皮发麻、脊背发凉的是这两人，对他那堪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诡异到极点的态度！
昨天还恨不得用眼神把他生吞活剥、用道德大棒把他砸成肉泥、哭哭啼啼扮演受害者的秦淮茹，此刻竟然像是被什么玩意儿附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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