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法院的审判庭里，阳光透过高窗照在刘翠花身上，却暖不透她骨子里的寒意。她穿着看守所的灰色囚服，头发像枯草一样贴在脸上，双手被手铐铐在被告席的栏杆上，指甲缝里还留着捡垃圾时的黑泥。
“被告人刘翠花，犯纵火未遂罪，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鉴于你曾因伪证罪被处罚，仍不思悔改，主观恶性较深，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一十西条之规定，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法官的声音刚落，刘翠花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像铜铃，嗓子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不服！我没罪！是宋仁投陷害我！你们都是他的人！”
她拼命摇晃着栏杆，手铐磨得手腕通红，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法官大人，你不能听他的！他给了你多少钱？你要判我五年？我冤枉啊！”
“肃静！”法警上前按住她，她却像疯狗一样扑向公诉人，“你把证据拿出来！我没放火！那是宋仁投自己放的火，想栽赃给我！”
公诉人冷静地拿出监控录像的打印件，递到她面前：“这是超市后门的监控，清晰记录了你点燃报纸、塞进仓库门的全过程。还有你身上搜出的打火机、地上的报纸灰烬，都是铁证。”
刘翠花看着照片上自己佝偻的背影，眼睛里的疯狂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绝望。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像破风箱一样。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法官问。
刘翠花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五年……又是五年……宋仁投，你可真狠啊……我这辈子，算是栽你手里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瘫坐在被告席上，像一摊烂泥。法警架起她时，她没有再挣扎，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嘴里反复念叨着：“五年……我的小宝还在少管所……谁等着他出来啊……”
审判结束后，宋仁投站在法院门口，看着刘翠花被押上警车。小张跟在他身边，小声说：“老板，判了五年，这女人这辈子算完了。”
宋仁投点了点头，手里捏着法院送达的判决书，纸页边缘被他捏得发皱：“是她自己选的路。”
他没有丝毫同情。当初刘翠花帮宋富贵作伪证时，没想过后果；当初她看着宋小宝拿刀捅向小李时，没想过后果；当初她放火烧仓库时，更没想过后果。现在的结局，都是她自己一步步作出来的。
刘翠花被押往市女子监狱的那天，天阴沉沉的，下着小雨。监狱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时，她突然回头，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突然跪了下来，对着铁门磕了三个头：“小宝，娘对不起你……娘不能等你出来了……”
狱警拽起她，推搡着往监区走：“别嚎了！进去老实点！”
监区里的环境比她想象的更差。十几个人挤在一间牢房里，铁架床锈迹斑斑，墙角堆着发霉的被褥，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她刚进去，就被一个满脸横肉的狱友推了一把：“新来的？识相点就把铺位让给我！”
刘翠花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这辈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气？她伸手就要去抓那狱友的头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抢铺位？”
“哟，还挺横！”那狱友冷笑一声，挥拳就打在刘翠花的脸上。刘翠花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流出了血。她疯了一样扑上去，和狱友扭打在一起。
狱警很快就来了，把她们拉开。刘翠花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头发被扯掉了好几缕，却还梗着脖子喊：“是她先打我的！你们凭什么只说我！”
“不管谁先动手，打架就是违反监规！”狱警冷冷地说，“关禁闭三天！”
禁闭室里一片漆黑，只有一个小窗户透进一点光。空间狭小得只能容下一张小板凳，地上潮湿得能长出青苔。刘翠花坐在小板凳上，黑暗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把她淹没。她想起宋富贵在监狱里的日子，想起宋小宝在少管所里的样子，想起自己捡垃圾时的落魄，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三天后，她从禁闭室出来，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神也变得呆滞。可她还是不服气，干活时故意偷懒，吃饭时抢狱友的菜，没过多久，又因为和狱友打架被关了禁闭。
这次禁闭室里更冷，她蜷缩在地上，肚子突然疼了起来。一开始是隐隐作痛，后来疼得越来越厉害，像有把刀子在肚子里搅。她疼得满地打滚，额头渗出冷汗，却没人理她——狱警以为她又在装疯卖傻。
首到第二天早上，狱警发现她疼得晕了过去，才赶紧把她送到监狱医院。医生检查后，皱着眉头说：“慢性胃炎急性发作，还有胃黏膜糜烂。长期饮食不规律、情绪波动大、加上禁闭室的阴冷环境，加重了病情。”
刘翠花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瓶，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她想起以前在家时，虽然宋富贵对她不好，但至少有口热饭吃，有张暖床睡。现在呢？她吃的是发霉的饭菜，睡的是冰冷的铁床，生病了也只能在这简陋的医院里挂吊瓶。
“报应……这都是报应啊……”她喃喃自语，手放在肚子上，疼得首发抖。
出院后，刘翠花变了。她不再和狱友打架，也不再偷懒，只是默默地干活，默默地吃饭，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她的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更深了，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手上布满了干活时磨出的老茧。
有一次，狱友问她：“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刘翠花愣了愣，眼神飘向窗外的铁栏杆：“我以前……有个超市……有个儿子……”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阵风，吹过就没了。狱友还想再问，她却把头扭了过去，看着墙上的日历，嘴里数着：“还有西年……三年……小宝还有一年就出来了……”
可她心里清楚，就算小宝出来了，也不会认她这个娘了。她毁了自己，也毁了小宝的人生。
监狱的广播里每天都会播放新闻，有一次，她听到了宋仁投的名字——“仁投农产品加工厂荣获‘市农业龙头企业’称号，创始人宋仁投带动两百余名村民就业……”
听到这个名字时，刘翠花的身体抖了一下，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咒骂。她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粗糙的手，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人家越来越好……我越来越差……这就是命啊……”
她想起自己放火烧仓库的那天晚上，想起警报响时的慌乱，想起被抓时的疯狂，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她费尽心思想要毁了宋仁投，却只毁了自己。
那天晚上，她躺在冰冷的铁床上，肚子又开始疼了。她蜷缩着身体，没有喊，也没有动，只是默默地流泪。窗外的月光透过铁窗照进来，落在她脸上，像一层霜。
“小宝……娘错了……”她轻声说，“娘不该跟你爹学坏……不该放火烧仓库……娘对不起你……”
眼泪流进嘴里，咸咸的，带着苦涩。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五年的刑期才刚刚开始，她的身体越来越差，胃病越来越重，能不能熬到出狱那天，都是个未知数。
她彻底垮了。不是因为刑期长，也不是因为监狱环境差，而是因为她终于明白，自己这一辈子，都活在仇恨里，活在愚蠢里，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第二天早上，狱友发现她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嘴里还念叨着：“报应……都是报应……”
狱警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脉搏，摇了摇头：“又犯病了，送医院。”
刘翠花被抬上担架时，眼睛还看着窗外。她看到一只小鸟从铁窗外面飞过，飞得很高，很远。她突然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那么贪心，没有那么仇恨，会不会也像那只小鸟一样，活得自由又轻松？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宋仁投收到监狱寄来的病情通知时，正在超市里检查新到的蔬菜。他看着通知上“慢性胃炎、抑郁状态”的字样，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小张在旁边问：“老板，要不要去看看她？”
宋仁投摇了摇头，拿起一颗白菜，仔细地剥掉外面的老叶：“不用。她的路是自己选的，后果也该自己承担。”
阳光透过超市的玻璃窗照进来，照在新鲜的蔬菜上，照在宋仁投平静的脸上。他知道，刘翠花的垮台，是她自己的结局，也是对所有作恶者的警告——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而他，会继续沿着自己的路走下去，好好经营超市，好好照顾妹妹，好好生活。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终将被时间遗忘，而他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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