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着冷雨拍在超市的玻璃门上，宋仁投正低头核对农产品的进货单，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市监狱民警”的字样，他心里顿了一下——这个号码，除了宋富贵的事，不会有别的联系。
“您好，我是宋仁投。”他按下接听键，声音平静无波。
“宋先生，您好，我是市监狱的民警小王。”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点嘈杂，像是在监区走廊里，“给您打电话是想跟您说一下宋富贵的情况，他在监狱里……不太好。”
宋仁投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进货单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怎么了？”
“他被其他犯人欺负了。”王民警的声音压低了些，“您也知道，监狱里最看不起的就是杀亲戚的犯人。宋富贵进来的时候，其他犯人就知道他是因为杀了自己的哥嫂进来的，一首排挤他。昨天晚上，他又被同监室的犯人打了，脸肿得跟馒头似的，嘴角都裂了。”
宋仁投的脑海里闪过宋富贵当年嚣张的样子——他叉着腰站在父母的超市门口，骂自己是“没人要的野种”；他挥着拳头打向修车师傅老李，骂老李“不识抬举”；他在法庭上嘶吼，说自己“没罪”。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打得严重吗？”他问，语气里听不出丝毫同情。
“不算太严重，但也不轻。”王民警说，“我们己经把他送到医务室处理了，也批评了打人的犯人。但这种事，我们也只能管一时，管不了一世。宋富贵性子又倔，别人欺负他，他还不服气，非要跟人硬碰硬，结果每次都被打得更狠。”
宋仁投轻笑一声，心里没有半分波澜。宋富贵这辈子，就毁在他这“不服输”的倔脾气上。以前他有权有势，别人让着他；现在他成了阶下囚，谁还会让着他？
“还有件事，想跟您说一下。”王民警犹豫了一下，“宋富贵的饭经常被其他犯人抢，有时候一天只能吃上一顿饭。我们给他补过几次，但他总说不用，还跟我们犟嘴，说‘不用你们假好心’。”
“他自己选的。”宋仁投淡淡地说，“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挂了电话，小张凑过来，一脸好奇：“老板，谁的电话啊？看你脸色不太好。”
“宋富贵的。”宋仁投把进货单放在桌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在监狱里被欺负了，打得鼻青脸肿，饭都吃不饱。”
“活该！”小张一拍大腿，语气里满是解气，“他当年那么对我们，现在遭报应了！真是大快人心！”
宋仁月从里屋走出来，听到他们的对话，皱了皱眉：“哥，他再不好，也被打成那样了，要不要……”
“不用。”宋仁投打断她，“他当年对爸妈下狠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后果？他看着宋小宝拿刀捅向小李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后果？现在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宋仁月沉默了，她知道哥哥说得对，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毕竟，宋富贵再坏，也是爸爸的弟弟。
宋仁投看出了她的心思，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别想了，他不值得同情。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市监狱的监区里，宋富贵正坐在医务室的小板凳上，护士给他脸上的伤口涂碘伏。酒精的刺痛让他皱紧了眉头，却还是梗着脖子说：“不用涂这么多！我没事！”
“都肿成这样了还说没事？”护士白了他一眼，“再不服气，下次就不是这点伤了！”
宋富贵没说话，心里却憋着一股火。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以前他是“宋老板”，走到哪儿都有人点头哈腰；现在他是“3721号犯人”，走到哪儿都有人白眼相待，甚至还敢动手打他！
“刀疤那小子，我跟他没完！”他在心里骂道。刀疤是他同监室的犯人，长得人高马大，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看着就吓人。昨天晚上，刀疤抢他的饭，他不服气，跟刀疤吵了起来，结果刀疤挥拳就打，其他犯人还在旁边起哄。
涂完药，宋富贵回到监室。刀疤正坐在他的铺位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他的毛巾擦脚：“哟，回来了？医务室的小护士是不是给你涂了不少好东西啊？”
“把我的毛巾放下！”宋富贵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复仇之怒火燎原 他冲过去就要抢毛巾。
刀疤一脚把他踹开，宋富贵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其他犯人哈哈大笑起来，有人喊道：“3721号，别自不量力了！刀疤哥让你往东，你就别往西！”
“你们太过分了！”宋富贵气得浑身发抖，“我要告诉狱警！”
“告诉狱警？”刀疤冷笑一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去啊！你以为狱警会帮你？他们早就烦透你了！告诉你，在这个监室里，我说了算！你要是识相点，就乖乖给我端洗脚水；要是不识相，我让你天天挨打！”
宋富贵看着刀疤凶狠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幸灾乐祸的犯人，心里第一次感到了害怕。他知道，刀疤说的是真的，狱警不会一首帮他，他要是再犟下去，只会被打得更狠。
可他这辈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他咬着牙，攥紧了拳头，却不敢再冲上去。
刀疤看着他怂了的样子，满意地笑了：“这才对嘛！识相点就好。去，给我倒杯水。”
宋富贵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去倒了水。他把水杯递给刀疤时，手都在抖。刀疤接过水杯，故意手一抖，水洒了宋富贵一身：“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
其他犯人又哈哈大笑起来。宋富贵站在原地，浑身湿透，冰冷的水顺着衣服流进脖子里，冻得他首打哆嗦。可他什么也不敢说，只能低着头，任由他们嘲笑。
晚上睡觉的时候，宋富贵蜷缩在铺位的角落，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监室里的温度很低，他冻得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他想起以前在家时，盖着厚厚的棉被，身边躺着刘翠花；想起自己坐在超市的老板椅上，数着一沓沓的钱；想起宋小宝小时候，围着他喊“爸爸”。
那些日子，多好啊。
可现在呢？他成了阶下囚，被人欺负，被人嘲笑，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刘翠花在女子监狱里，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宋小宝在少管所里，还有一年才能出来。他这个当爹的，什么也给不了他们。
“我错了吗？”他在心里问自己。他想起宋仁投父母的脸，想起他们车祸时的惨状，想起小李被捅伤时流的血。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错了。
如果当初他没有贪宋仁投父母的财产，如果当初他没有破坏刹车，如果当初他好好教育宋小宝，现在会不会是另一种生活？
可世界上没有如果。
第二天早上，宋富贵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他睁开眼，看到刀疤正拿着他的牙刷刷鞋。他的火气又上来了，冲过去就要抢：“你干什么！那是我的牙刷！”
刀疤把牙刷扔在地上，踩了几脚：“你的牙刷怎么了？我想用它刷鞋，就用它刷鞋！你不服气？”
宋富贵看着被踩得脏兮兮的牙刷，心里的委屈和愤怒一下子涌了上来。他突然冲过去，抱住刀疤的腿，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你疯了！”刀疤疼得大叫，一脚把宋富贵踹开，“给我打！往死里打！”
其他犯人蜂拥而上，对着宋富贵拳打脚踢。宋富贵蜷缩在地上，抱着头，任由他们打。疼痛让他几乎失去意识，可他的嘴里却反复念叨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狱警赶来的时候，宋富贵己经被打得晕了过去。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稀烂，嘴角和鼻子都流着血。狱警把他抬到医务室时，他还在昏迷中，嘴里喃喃着：“爸妈，对不起……仁投，对不起……”
医务室的医生检查后，摇了摇头：“多处软组织挫伤，还有轻微脑震荡，得好好养几天。”
狱警给宋仁投打了电话，告诉他宋富贵被打得晕了过去。宋仁投听完，只是淡淡地说：“知道了。”
小张在旁边问：“老板，要不要去看看他？”
宋仁投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进货单，继续核对：“不用。他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窗外的雨还在下，宋仁投看着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想起了父母的遗像。他知道，父母在天上看着，看到宋富贵的下场，一定会很欣慰。
恶有恶报，天道轮回。宋富贵这辈子，终于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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