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监狱的放风场像块被烤焦的铁板，正午的太阳把水泥地晒得发烫，空气里飘着一股汗味和铁锈味。王建国靠着铁丝网蹲在地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上的裂缝，指甲缝里塞满了灰。他身上的囚服洗得发白，左胸口的编号被汗水洇得有些模糊——3721，这个编号他记了一年零三个月，今天终于要熬出头了。
“建国，听说你减刑了？三个月，下个月就能出去了？”一个粗嗓门的声音传来，李三晃悠着走过来，他比王建国早进来半年，下个月也该刑满释放了。李三蹲在王建国旁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递给他。
王建国接过烟，夹在耳朵上，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减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宋仁投那小子害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狠劲，“要不是他多管闲事，举报我受贿，我能进来？现在我老婆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工作也没了，这一切都是宋仁投害的！”
李三挑了挑眉，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烟，吸了一口，烟雾缓缓吐出来，模糊了他的脸：“宋仁投？就是那个把自己亲戚送进监狱的宋仁投？听说他现在混得风生水起，开了个农产品加工厂，生意火得很。”
“就是他！”王建国猛地站起来，又被铁丝网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扶着铁丝网，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睛死死盯着铁丝网外的方向——那里是临江市区的方向，宋仁投就在那里，过着光鲜亮丽的日子，而他却在监狱里受这份罪。
“别激动，”李三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里是监狱，小心被狱警听到。”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你想报复他？”
王建国的眼睛瞬间亮了，像饿狼看到了肉。他蹲下来，凑近李三，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李哥，你下个月也出去了，能不能帮我个忙？等我出去，咱们找几个人，给宋仁投点颜色看看——不用真把他怎么样，就砸了他的工厂，让他损失点钱，出出我这口恶气！”
他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起来：“我知道他工厂的位置，就在城郊那边，晚上安保虽然严，但咱们找几个身手好的，趁夜摸进去，砸了他的生产线，再放把火，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候他就算知道是我干的，也没证据！”
李三吸着烟，没说话，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他是个混社会的，以前在外面也干过不少打架斗殴的事，但砸工厂放火是大事，要是被抓住，这辈子就完了。“建国，这可不是小事，”李三皱着眉说，“宋仁投不好惹，听说他连宋富贵都能收拾，咱们俩不是他的对手。”
“怕什么！”王建国拍着胸脯，一脸嚣张，“他宋仁投再厉害，也是一个人！咱们找五六个兄弟，手里拿点家伙，他还能打过咱们？再说，他工厂里都是些工人，哪有什么战斗力！”他越说越觉得可行，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等我出去，我先找宋富贵的旧部，他们肯定也恨宋仁投，到时候咱们联手，非得让宋仁投哭着求我不可！”
李三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喝：“王建国！李三！你们在聊什么？”
两人吓得一哆嗦，连忙站起来，转过身。只见狱警张队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警棍，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他们的脸。张队是监狱里出了名的严，谁要是犯在他手里，没好果子吃。
“没……没聊什么，张队，”王建国连忙低下头，声音都变调了，“我们就是聊聊出去后的打算……”
“打算？”张队往前走了几步，停在王建国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打算报复宋仁投？打算砸他的工厂？打算放火？”
王建国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像被泼了桶冷水，浑身都僵住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刚才的话居然被张队听到了。“张队，我……我没有……我就是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张队冷笑一声，手里的警棍在手心轻轻敲着，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敲在王建国的心上，“监狱里的监听设备不是摆设，你以为你们在这儿说的话，我们听不到？”
李三吓得腿都软了，连忙摆手：“张队，不关我的事！是王建国说的，我没答应他！我出去后就回老家，再也不惹事了！”
张队没理李三，眼神依旧锁在王建国身上：“王建国，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受贿罪，判了一年六个月，表现好减了三个月，下个月就能出去了，现在又想搞事？”
王建国的头埋得更低了，手指紧紧攥着裤缝，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他能感觉到周围其他犯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嘲笑的，有同情的，还有幸灾乐祸的，这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告诉你，”张队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在空旷的放风场里格外响亮，“你要是敢动宋仁投一根手指头，后果你承担不起！宋仁投是市里的优秀企业家，还是公益人物，你要是报复他，就是顶风作案，到时候不仅要加刑，还要从重处理！”
王建国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牙齿咬得嘴唇都快出血了。他知道张队说的是实话——宋仁投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不是他能随便招惹的。可心里的怨恨像野草一样疯长，怎么都压不下去——他好好的日子被宋仁投毁了，凭什么宋仁投能过得那么好？
“张队，我……我知道错了……”王建国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差点掉下来，“我再也不敢了，我出去后肯定老老实实做人，再也不找宋仁投的麻烦了……”
“不敢最好，”张队收起警棍，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威严，“我告诉你，监狱里有你的档案，你出去后，派出所也会盯着你。要是再让我听到你和宋仁投有任何过节，或者你敢找他的麻烦，我立刻联系派出所，把你抓回来，加刑三年！你信不信？”
“信！我信！”王建国连忙点头，像小鸡啄米一样，“我肯定不敢，我出去后就找个地方打工，再也不回临江了，再也不见宋仁投了……”
张队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走了。临走前，他又警告了李三一句：“李三，你也一样，出去后老实点，别跟着王建国瞎混，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李三连忙点头，看着张队走远了，才松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他看向王建国，摇了摇头：“建国，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宋仁投不是咱们能惹的。再说，你刚出来就搞事，不值得。”
王建国没说话，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放风场的风很大，吹得他的囚服猎猎作响，铁丝网外的麻雀还在叽叽喳喳地叫着，显得格外刺耳。他心里的怨恨和不甘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却又被张队的警告压下去，难受得像要爆炸。
他知道，张队说的是对的，他不能报复宋仁投，至少现在不能。可这笔账，他记下了——宋仁投，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放风时间结束了，犯人们排着队往监舍走。王建国跟在队伍后面，低着头，没人看到他眼睛里的阴狠。他走得很慢，脚踩在滚烫的水泥地上，却感觉不到疼——心里的疼比身上的疼厉害多了。
回到监舍，王建国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天花板上有一块霉斑，像一张狰狞的脸，看着他。他想起自己以前的日子——在单位里当领导，每天吃香的喝辣的，老婆孩子热炕头，何等风光。可现在，他成了阶下囚，老婆带着孩子走了，房子也卖了，什么都没了。
这一切，都是宋仁投造成的！
他猛地坐起来，一拳砸在墙上。墙上的石灰掉了下来，砸在他的手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可他一点都不在乎，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宋仁投，你等着……”王建国咬着牙，低声说，“这次算你狠，我暂时不找你麻烦。可等我缓过劲来，我一定要让你尝尝我现在的滋味！我一定要让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他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开始盘算——出去后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赚点钱，然后联系以前的老关系，找几个靠谱的人。宋仁投不是开了个农产品加工厂吗？他可以找机会在他的产品里动手脚，比如放些过期的原料，或者举报他的产品不合格，让他的生意做不下去。
至于张队的警告，他才不怕——只要做得干净点，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宋仁投，你给我等着，咱们的账，还没算完！
监舍里很安静，只有其他犯人的呼吸声。王建国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的月亮。月亮很圆，很亮，透过铁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他想起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心里一阵酸楚——要是没有宋仁投，他现在应该和老婆孩子一起在院子里看月亮吧？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疼痛让他更加清醒——他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一定要报复宋仁投，一定要！
而此时的宋仁投，正在家里陪着妹妹宋仁月看电视。仁月的眼睛己经拆了纱布，虽然还有点红，但己经能看清东西了。她靠在宋仁投的肩膀上，看着电视里的动画片，笑得一脸灿烂。
“哥，你说王建国下个月就要出狱了，他会不会来找咱们的麻烦啊？”仁月突然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心。她还记得王建国以前的样子，总是板着脸，看起来很凶。
宋仁投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不会的。他刚出狱，肯定不敢惹事。再说，监狱里的警察会警告他的，他要是敢来，我就让他再进去。”
仁月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继续看动画片。宋仁投看着妹妹的笑脸，心里暖暖的。他知道，王建国可能不会善罢甘休，但他不怕——他己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负的少年了，他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和妹妹。
他拿出手机，给张叔打了个电话：“张叔，王建国下个月出狱，你安排两个人盯着他点，别让他来骚扰仁月。”
“放心吧，仁投，”张叔的声音传来，“我早就安排好了，等他一出狱，就有人跟着他。他要是敢有任何小动作，我立刻告诉你。”
“嗯，”宋仁投点了点头，“辛苦你了，张叔。”
挂了电话，宋仁投看着电视里的动画片，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知道，麻烦可能还会来，但他己经做好了准备。只要能保护好妹妹，只要能让父母的在天之灵安息，他什么都不怕。
而监舍里的王建国，还在盘算着如何报复宋仁投。他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宋仁投和监狱的警察盯上了。他的报复计划，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
夜越来越深了，监狱里静悄悄的，只有巡逻狱警的脚步声。王建国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他心里的怨恨像种子一样，在黑暗中慢慢发芽。他不知道，这颗种子，最终会毁了他自己。
下个月，他就要出狱了。一场新的较量，即将开始。而宋仁投，己经做好了准备，迎接这场属于他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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