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新店的双重身份
「默·食料理店」的木质招牌在秋分的阳光下泛着微光，玻璃门上贴着两张营业时间——白天是“11:00-14:00 商务简餐”，夜晚则变成“18:00-24:00 居酒屋模式”。吕芳正踩着梯子换灯泡，手机在围裙兜里震个不停，屏幕上“甲方爸爸张总”的名字刺得人眼疼。
“老默，你说咱们这店到底算什么？”他单手抓着吊灯线，另一只手回消息，“昨天肖玲带客户来吃商务套餐，今天又得备着周航要的威士忌，我这国企失业人员快成精神分裂了。”
陈默正在吧台后调试咖啡机，蒸汽管发出嘶嘶的声响。他穿着熨烫平整的白衬衫，袖口绣着极小的“默”字，和大学时那个在画室里沾满油彩的男生判若两人。“上周财务报表发你微信了，”他头也不抬，“商务餐营收占比67%，别总盯着你那亏损的VR体验馆。”
吕芳猛地从梯子上滑下来，手机“啪”地拍在吧台上：“提那破事干嘛！要不是你拉我入股，我现在还在相亲市场跟大妈们斗智斗勇呢！”话音未落，风铃轻响，肖玲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冲进来，公文包“咚”地砸在桌上，震得杯垫都跳了起来。
“救命！”她扯开领带，露出衬衫领口的褶皱，“刚从仲裁委出来，对方律师把我当事人骂得狗血淋头，我现在急需一杯加冰的龙舌兰。”
第二节 酒杯里的职场修罗场
魏澜推门进来时，正好撞见吕芳往肖玲杯子里倒酒。她穿着驼色风衣，手里拎着精致的蛋糕盒，发梢还带着雨丝——下午的那场雷阵雨打乱了她的提案节奏，客户会议室的空调又坏了，新做的PPT在高温下差点死机。
“给。”陈默递过毛巾，指尖擦过她的手腕。魏澜像触电般缩回手，却把一份文件放在吧台上：“这是咱们店的商标注册证，上周终于批下来了。”
“哟，魏大律师亲自跑腿啊？”吕芳挤眉弄眼，被肖玲狠狠踩了一脚。作为律所的“劳动纠纷专家”，肖玲最见不得这种职场暧昧，尤其是在她刚经历“当事人当庭翻供”的创伤之后。
周航是踩着七点的钟声进来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衬衫第三颗扣子松开着，领带斜斜地挂在脖子上。他把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往桌上一扔，屏幕还亮着，Excel表格里密密麻麻的数字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部门季度考核，”他灌下大半杯威士忌，冰块在杯壁撞出清脆的响声，“我们组垫底，总监说明天要给我‘优化’两个人。”他看向吕芳，“还记得大三那年篮球赛不？你为了抢最后一个篮板，把计算机系那小子撞得脑震荡，现在想想，职场比球场狠多了——至少当年不用签离职协议。”
肖玲冷笑一声，晃着酒杯里的冰块：“狠？你们见过凌晨三点的劳动仲裁委吗？我当事人被公司PUA到抑郁，申请离职时还要倒赔培训费。上周调解现场，那HR哭着说自己也是打工人，转头就在朋友圈发‘今天又优化了一个刺头’。”
魏澜轻轻转动酒杯，杯壁上的酒液划出弧线。作为互联网公司的产品经理，她太懂这种滋味——上个月为了赶项目上线，连续两周睡在公司，结果庆功宴上，老板当众表扬了啥也没干的关系户。“我昨天看到林薇了，”她忽然开口，“在陆家嘴那家米其林餐厅，挽着她们公司CEO。”
周航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林薇，他大学时的前女友，当年为了“更好的职业前景”选择分手，如今己是金融圈小有名气的投资人。
第三节 深夜食堂的职场急诊室
晚上十点，最后一波商务客人离开，吕芳迅速换上暖黄色的串灯。肖玲把高跟鞋踢到角落，赤脚踩在木地板上，开始给大家分蛋糕——今天是她打赢第一个劳动纠纷官司的三周年纪念日。
“说真的，”吕芳咬着蛋糕叉，“当年咱们在老默店里发誓，说要做不被职场驯化的人。结果呢？周航成了天天喊‘赋能’的互联网黑话大师，肖玲变成了‘根据《劳动合同法》第38条’的机器人，老默……”他指着陈默正在擦的咖啡机，“你这拉花技术都能去参加比赛了，当年在画室连首线都画不首。”
陈默的动作顿了顿，咖啡杯里的心形拉花微微变形。没人知道他拒绝法国美院offer时的挣扎，就像没人知道肖玲抽屉里藏着抗焦虑的药片，周航手机里存着“如何与00后下属沟通”的教程，魏澜的风衣口袋里永远装着胃药——上周连续开了八个小时会后，她在洗手间吐得天昏地暗。
“还记得大三那年创业大赛吗？”魏澜忽然说，“咱们五个人做的‘校园二手书平台’拿了银奖，当时吕芳说要改变世界，结果现在天天在朋友圈发‘帮我砍一刀’。”
吕芳正要反驳，手机突然疯狂震动，屏幕上跳出“紧急加班群”的99+消息。他点开语音，甲方张总的咆哮声穿透听筒：“吕芳！我不管你现在在哪！明天早上九点前必须把VR方案改好！否则就别想结款！”
空气瞬间凝固。肖玲默默递过笔记本电脑，魏澜打开手机热点，周航从公文包里掏出便携式键盘——这个场景如此熟悉，就像大学时他们在旧店里赶毕业设计，肖玲负责写文案，周航做PPT，魏澜查资料，陈默画插画，吕芳……吕芳负责订外卖。
第西节 黎明前的微光
凌晨西点，吕芳终于把修改好的方案发了出去。窗外的雨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第一班地铁从远处驶过，带着沉闷的轰鸣。陈默端来热好的味噌汤，蒸汽模糊了大家的眼镜片。
“其实，”肖玲小口喝着汤，声音有些沙哑，“昨天仲裁赢了，当事人给我发微信说，终于敢重新找工作了。”
周航靠在椅背上，手机屏幕亮着，是他刚给下属发的消息：“项目不着急，好好休息。”他想起大学时林薇说他“太理想主义”，现在却觉得，或许正是这点理想主义，让他没在KPI的洪流里彻底迷失。
魏澜看着陈默正在擦杯子的侧影，忽然笑了：“记得你当年说，想在全世界开连锁画室。”陈默的动作顿了顿，杯口的水渍映出他的眼睛：“现在不是挺好？白天画报表，晚上画酒杯。”
吕芳打着哈欠站起来，踢到了桌下的啤酒罐。罐子滚到门口，停在“默·食料理店”的招牌下——阳光正好照在“默”字上，和他手机屏保里大学毕业照上的画室招牌重叠在一起。那时候他们总说“未来可期”，现在才明白，所谓的“可期”，不过是在烟火与霓虹的夹缝里，依然能为彼此留一盏灯。
风铃再次响起，这次是早起的环卫工人来买咖啡。陈默按下咖啡机的按钮，蒸汽升腾间，他轻声说：“今天的第一杯，算我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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