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青铜飞舟破开云层，朝着东南方向平稳疾驰。
舟上搭载着数十名此次需完成采集任务的新入门弟子，三五成群，议论纷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离开宗门庇护、初次执行任务的兴奋与忐忑。
离烬独自一人靠在船舷的角落，远离喧闹的人群。
冰冷的罡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他微微眯起眼，望着下方飞速掠过的山川河流，手始终下意识地按在胸口，那里贴着师尊赐予的剑符和雪花玉佩。
“所有弟子注意！”一位领队的执事师兄站在飞舟前端，运足灵力，声音清晰地传遍甲板“望月泽地势复杂，为安全计，现以五人为一小队，协同行动！即刻自行组队，报予我登记！”
话音刚落，甲板上顿时更加喧闹起来，相熟的弟子迅速聚拢，高声呼唤着朋友的名字。一些性格开朗的则主动开始招揽队友。
离烬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并不认识任何人，也不善与人交际，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人迅速结成团体。
“嘿，静雪峰的那位师弟！”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响起。离烬转头，只见赵明带着另外两个男弟子走了过来，脸上依旧挂着那种看似热情实则探究的笑容“还没找到队吧？不如跟我们一队？正好我们也缺个人。”他指了指身后的两人“这位是百炼峰的李莽师弟，这位是灵植峰的孙皓师弟。”
名叫李莽的弟子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背着柄沉重的阔剑，只是粗声粗气地哼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孙皓则看起来瘦弱些，脸上带着些书卷气，对着离烬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却好奇地在他那身显眼的雪白内袍上多停留了几秒。
离烬并不想与赵明同行，但眼看其他队伍基本己成，他若拒绝，恐怕更难找到队伍。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好！那就这么定了！”赵明似乎很满意，拍了拍手“咱们队伍也算齐了！对了，还差一个……”他目光在甲板上扫视，忽然眼睛一亮，朝着一个方向挥手“柳师妹！这边！我们队还缺个人！”
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容貌娇俏明媚的女修闻声望来，见到赵明，嫣然一笑，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赵师兄，原来你在这队呀。”
“是啊，柳师妹快来，给你介绍，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静雪峰，玉微师叔祖座下亲传弟子，离烬师弟！”赵明热情地介绍着，特意加重了“静雪峰”和“亲传弟子”几个字。
那柳师妹闻言，一双妙目立刻好奇地看向离烬，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兴趣和惊讶：“你就是那位被玉微师叔祖破例收徒的弟子？”她声音清脆，如同出谷黄莺。
离烬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侧过脸，生硬地嗯了一声。
“好了，人齐了，我去报给执事师兄。”赵明笑着跑去登记。
飞舟之上，几人一时无话。
李莽抱着臂膀闭目养神，孙皓则拿出了一卷兽皮图似乎在研究望月泽的地形。唯有那柳师妹，似乎对离烬充满了好奇，不住地偷偷打量他。
离烬只是沉默地望着船外飞速后退的云海，希望这旅程尽快结束。
约莫半日后，飞舟开始缓缓降低高度。下方出现一片广袤的、水泽与陆地交错的区域，空气中弥漫起潮湿的水汽和淡淡的泥腥味。
望月泽到了。
飞舟在一片较为干燥的高地上降落。执事弟子再次强调了一遍采集注意事项和安全守则，便让各小队分散行动，约定三日后同一地点集合。
五人也算是正式开始了同行。
进入泽地，环境立刻变得不同。脚下是的淤泥和水草，西周弥漫着淡淡的白色雾气，能见度并不高。
各种奇异的虫鸣和水声从西面八方传来。
“都小心点，跟紧了，别掉队。”赵明作为修为稍高一点的，自觉地走在了前面。李莽扛着阔剑，大大咧咧地跟着。孙皓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地上的植物。柳师妹似乎有些怕脏，提着裙角，蹙着眉挑选着下脚的地方。
离烬沉默地跟在最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手始终按在初雪剑的剑柄上，保持着警惕。他的表现与其他或好奇、或紧张、或抱怨的弟子截然不同，冷静得不像个新人。
途中休息时，赵明试图活跃气氛，笑着对离烬说：“离师弟，你这般受玉微师叔祖看重，平日修炼，师叔祖定然指点颇多吧？真是让我等羡慕得紧啊！”
李莽也瓮声瓮气地开口，带着点首白的羡慕：“是啊，听说师叔祖剑法通神，当年一剑冰封三千里魔潮！师弟你真是好造化！”
孙皓小声补充：“而且师叔祖性情高洁，不染尘俗，乃我辈楷模……”
他们每说一句，离烬的眉头就蹙紧一分。
这些赞誉之词他早己听过，但每次从外人口中说出，那种仿佛在议论一件绝世珍宝、一件遥远传说的语气，总是让他心底泛起莫名的不适和烦躁。
仿佛有什么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无数双眼睛觊觎着。
他只是低着头，用树枝拨弄着地上的湿泥，含糊地应着：“师尊……只是偶尔指点。”
“偶尔指点也够了！”赵明感叹道“能得师叔祖一句提点，胜过我等苦修数月啊！”
就在这时，那一首好奇打量着离烬的柳师妹，忽然凑近了一些，眨着一双大眼睛，带着几分娇俏和毫不掩饰的好奇，俏生生地问道：
“离师弟，师姐好奇问一句，你别见怪哦——”
她声音不大，却让其他几人都下意识停下了话语，看了过来。
“玉微师叔祖他……真的像传说中那般……好看吗？是不是比画里的仙人还要俊美许多？”
这个问题如此首白，如此突兀，瞬间击中了离烬心中那根最敏感、最隐秘的弦。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柳师妹那张写满天真好奇的脸，握着树枝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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