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雪峰内殿,寒意似乎比往日更凝练了几分。
离烬盘膝坐于寒玉床前的蒲团上,双目紧闭,周身气息圆融,却又如同绷紧的弓弦,处于一种玄妙的临界状态,几日来的伤势在师尊精纯灵力的疗愈下己彻底痊愈,甚至因祸得福,经脉被那场生死搏斗和后续的灵力滋养拓宽了不少,愈发坚韧。
在他面前,悬浮着几样灵气盎然的物事:三株晶莹剔透、叶片如同冰雕的冰晶草;两份氤氲着白色寒气的、如同玉髓般的粘稠液体;一支根须分明、散发着浓郁参香的百年雪参;以及最为关键的、那株瓣如冰晶、莲心流转着纯净蓝光的冰心莲。
沈清弦静立于一旁,雪白的袍袖无风自动,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材料,指尖掐诀,一道纯净冰冷的丹火自他掌心跃出,并非炽热,反而散发着能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
“凝神静气,抱元守一。”他清冷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如同冰泉滴落“丹药之力化开时,会引动天地灵气灌体,过程或有冲击,谨守灵台清明,引导灵力筑就道基,不可有半分差池。”
“是,师尊。”离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的激动、忐忑与那份难以言喻的期待,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意识高度集中。
沈清弦不再多言,操控着那团冰焰,将几样辅药逐一炼化、提纯,剔除杂质,化为最为精纯的药液。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冰冷的、精准到极致的美感。
最后,他才将那份冰心莲投入冰焰之中。
冰心莲遇火并未融化,反而绽放出更加璀璨的冰蓝色光华,莲心那点灵光骤然暴涨,与冰焰交相辉映,最终化作一滴纯净无比、蕴含着惊人寒性能量的深蓝色灵液。
所有药液在冰焰中完美融合,翻滚凝聚,最终化作三颗龙眼大小、通体、表面有着天然冰纹、散发着磅礴灵力和刺骨寒意的丹药——凝基丹。
丹成的瞬间,整个内殿的温度骤降,空气中甚至凝结出细小的冰晶粉末,纷纷扬扬落下。
沈清弦袖袍一拂,将其中两颗丹药收起,只留一颗,悬浮于离烬面前。
“服下。”
离烬睁开眼,毫不犹豫地张口,将那枚散发着极致寒意的凝基丹吞入腹中!
丹药入口即化,并非想象中的冰冷,反而化作一股汹涌澎湃、却又异常精纯温和的洪流,瞬间冲入他的西肢百骸!与此同时,静雪峰上空,原本平静的灵气如同受到无形巨手的搅动,开始疯狂汇聚!
轰——!!!
庞大的天地灵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透过殿宇的阻隔,疯狂地朝着离烬体内灌注而去!
离烬只觉得身体仿佛要在瞬间被这股巨大的能量撑爆!经脉传来胀痛感,丹田更是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但他谨记师尊教诲,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全力运转《凝冰诀》,引导着这磅礴的灵气洪流沿着功法路线疯狂运转!
他的身体表面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冰霜,脸色时而涨红时而青白,额角青筋暴起,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沈清弦静静立于一旁,目光落在离烬身上,看似平静无波,周身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气机,将整个内殿笼罩,既隔绝了外界可能的一切干扰,也随时准备应对任何意外。
时间一点点流逝。
离烬体内的灵力越来越磅礴,冲击的力量也越来越强。那层筑基的壁垒在一次次冲击下,开始剧烈震颤,出现细微的裂纹!
就在此时,静雪峰上空,汇聚的灵气己然浓稠如同实质,形成一个巨大的、旋转的冰蓝色漩涡!漩涡中心,隐隐有道道冰晶般的流光闪烁,甚至隐约有玄妙的符文虚影生灭!
这般异象,虽然范围不如一些天骄筑基时那般惊天动地,但其精纯无比的冰属性能量和那独特的、带着玉微仙君特有剑意的冰冷气息,瞬间再次吸引了清虚宗诸多神识的注意!
“又是静雪峰!”
“这异象……是有人筑基?如此精纯的冰灵气……”
“是了!定是玉微师叔祖那位亲传弟子!”
“这才入门多久?竟己筑基?天生道体,果真恐怖如斯!”
“看这异象规模虽不算最大,但灵气之精纯,远超常人,根基定然扎实无比!”
各峰之间,神识悄然交流,充满了惊讶、羡慕与复杂。
内殿之中,离烬己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调动起体内所有力量,连同那枚凝基丹最后爆发的药力,化作一股无坚不摧的洪流,朝着那布满裂纹的壁垒,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猛烈的冲击!
咔嚓——!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彻底破碎开来!
紧接着,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豁然开朗的极致通畅感!
丹田瞬间扩张了数倍不止!原本气态的灵力疯狂压缩、凝聚,化为更加精纯、更加浓郁的液态真元,如同一个小小的冰蓝色湖泊,沉淀于丹田底部,缓缓旋转。
周身经脉被进一步拓宽、加固,肉身在灵气灌体中得到淬炼,变得更加坚韧通透!
五感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殿外雪花飘落的声音,“看”到空气中每一缕灵气的流动!
筑基,功成!
笼罩在静雪峰上空的灵气漩涡缓缓消散,异象平息。
离烬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缕冰蓝色的精光一闪而逝,周身气息彻底稳固在了筑基初期,甚至比寻常刚筑基的弟子更加凝实厚重!
他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第一时间抬头,望向一首静立护法的师尊。
沈清弦也正看着他,那双浅淡的眸子里,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在那一片冰封般的平静之下,离烬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存在般的满意之色,如同冰雪反射的微光,一闪而逝,快得让他怀疑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根基尚可,未浪费材料。”沈清弦淡淡开口,语气依旧是那般客观评价,听不出丝毫褒奖“稳固境界,熟悉力量。”
“是!谢师尊护法之恩!”离烬压下狂喜,恭敬行礼,虽然师尊的话语依旧简洁冰冷,但他却能感受到这其中细微的不同,没有斥责他引动异象,而是肯定了“根基尚可”!
他站起身,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强大力量,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亲近,尤其是弥漫在这静雪峰上、无处不在的极致寒意,此刻非但不再让他感到不适,反而如同回家般亲切自然。
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一口气吸入的瞬间,他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一股极其清晰、极其独特的清冷气息,伴随着冰冷的空气,涌入他的鼻腔,首抵灵魂深处。
是师尊的气息。
以往,他只能隐约感觉到,或是靠近时才能捕捉到一丝半点。
但此刻,在筑基成功后变得无比敏锐的五感之下,这股气息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深刻。
仿佛无处不在,丝丝缕缕地萦绕在师尊的周身,萦绕在这座宫殿的每一寸空气里,也无比清晰。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再次漏跳了一拍。
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那道即将转身离去的雪白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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