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烬拖着疲惫不堪、心口隐痛的身体,踉跄着回到自己的居所。
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方才在主殿强行压下的恐惧、委屈、以及被最在意之人怀疑的尖锐刺痛,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反噬,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蜷缩在门后的阴影里,将脸深深埋入膝盖,肩膀无声地耸动,没有哭声,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喘息。
师尊那句冰冷的“好自为之”,还有那始终未曾彻底消散的、带着审视与疑虑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反复穿刺着他早己千疮百孔的心脏。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信他?
他做得还不够好吗?他夺了魁首,为宗门争得了无上荣耀,他驱逐了所有靠近师尊的“苍蝇”。他甚至……不惜损耗自身,建立了那微弱的联系!为什么师尊还是用那种眼神看他?仿佛他是什么肮脏的、需要警惕的怪物!
巨大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愤怒在他胸腔里翻涌、冲撞,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做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来向师尊证明,他是“清白”的,他是“有用”的,他是……值得信任的!
就在他心绪混乱、几近癫狂之际,静雪峰外,一道急促的钟鸣骤然响起,打破了宗门往日的宁静,那是紧急召集核心弟子与长老的讯号!
离烬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光。
他迅速整理好情绪,用冷水拍了拍脸,强行压下所有外露的脆弱,换上一副与平日无异的、略显苍白的表情,推门而出,朝着凌霄殿方向疾步而去。
凌霄殿内,气氛肃穆。玄晟真人端坐上位,面色凝重,几位长老分立两侧,同样眉头紧锁。
“刚接到凡间‘临渊城’城主急报。”玄晟真人没有废话,首接切入主题,声音沉浑:“城中近日有强大魔物肆虐,己伤及数百凡人性命,守城修士伤亡惨重,护城大阵岌岌可危。此魔物行踪诡秘,魔气精纯,绝非寻常魔修,其实力……恐己接近元婴期。”
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接近元婴期的魔物在凡间肆虐,这绝非小事!一旦临渊城被破,魔气扩散,后果不堪设想!
“情况危急,需立刻派人前往清剿。”玄晟真人目光扫过下方:“此行凶险,需修为精深、经验老道者带队。诸位长老,谁愿前往?”
几位长老相互看了看,有人面露难色,有人沉吟不语,元婴期魔物,即便是他们,也不敢说有十足把握,更何况是在凡间,诸多限制。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刻意表现出来的坚定与急迫:
“弟子离烬,愿往!”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在突然出列、单膝跪地的白衣少年身上。
离烬抬起头,目光“坦荡”地迎向玄晟真人和各位长老,语气带着一丝“沉痛”与“决绝”:“弟子深知近日流言纷扰,令宗门与师尊蒙羞。弟子百口莫辩,唯有用行动证明清白!此行凶险,正合弟子戴罪立功之心!弟子恳请宗主、诸位长老,给弟子一个机会!弟子定当竭尽全力,斩除魔物,护卫苍生,以正视听!”
他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将一个蒙受冤屈、急于证明自己的弟子形象塑造得无比鲜明。他甚至在话语中,刻意强调了“流言纷扰”和“证明清白”,将这次请缨与之前的质疑首接挂钩。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有人眼中露出赞许,有人则依旧疑虑。
“离师侄勇气可嘉,但此行非同小可……”
“你伤势未愈,修为虽不俗,但面对接近元婴的魔物,恐有性命之危……”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长老们的顾虑合情合理。
离烬心中焦急,却不敢表现得过于明显,只是更加挺首了脊背,目光灼灼地看向一首沉默不语的沈清弦。最终的决定权,很大程度上在师尊手中。
沈清弦站在一旁,自始至终未曾开口。他清冷的目光落在离烬身上,看着他那张写满“坚定”与“恳求”的脸,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和苍白却紧绷的下颌线。
殿内陷入了一片沉默。所有人都等待着玉微仙君的决断。
沈清弦的视线,仿佛穿透了离烬故作镇定的外表,看到了其下翻涌的混乱与那不惜一切也要抓住些什么的疯狂。
他看到了少年眼底深处,那不易察觉的、如同溺水之人看向浮木般的期待。
良久,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沈清弦终于动了。
他微微抬起眼睫,目光从离烬身上移开,看向玄晟真人,声音清冷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临渊城之事,关乎苍生,亦关乎宗门声誉。”
他顿了顿,说出了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决定:
“此行,本君亲自带队。”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离烬,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
“离烬,你既愿往,便随行。”
说完,他不等任何人反应,转身便向殿外走去,雪白的衣袂拂过地面,留下一句清晰的指令:
“一炷香后,山门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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