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行军,尘土仆仆。
当夕阳的余晖将远处的山峦染成一片金红时,一座朴素的村庄终于出现在了队伍的视野尽头。
王家峪,八路军386旅旅部所在地。
和黑云山的险峻不同,这里更像一个普通的晋北村落,只是村口多了一道用沙袋和原木构筑的岗哨,几个穿着灰色军装的战士荷枪实弹,警惕地注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队伍在村口百米外停下。
村口的哨兵早就发现了他们,一名挎着驳壳枪的警卫连长带着几名战士,快步迎了上来。
那连长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兵,脸上带着风霜的痕迹,一双眼睛像鹰一样锐利。他看到林啸这支队伍时,心里咯噔缩了一下。
太扎眼了!
清一色的高头大马,统一的黑色劲装,人手一把从没见过的短管连发枪,每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彪悍之气。这和他印象里任何一支部队都对不上号。
“站住!”
警卫连长在十米外停下脚步,厉声喝道,手己经按在了枪柄上。
“什么人?!”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战士,也齐刷刷地举起了手里的三八大盖,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队伍。
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
赵刚催马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证件,隔着一段距离扬了扬。
“同志,别误会!我是独立团政委赵刚!这位是黑云山大当家林啸同志!我们是应旅长邀请,前来开会的!”
警卫连长没有放松警惕,他走上前,接过赵刚的证件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后,才把目光转向林啸和他身后的队伍。
他的视线在林啸身上停留片刻,又重点扫过张奎那张横肉丛生、匪气十足的独眼脸。
“黑云山?”
连长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就是那个土匪窝?哼,看着倒是一个个人模狗样的。”
他把证件扔回给赵刚,下巴一扬,故意提高了嗓门。
“在这等着!我去通报旅长!没有命令,谁也不准再往前一步!”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下马威。
他就是要晾一晾这伙所谓的“英雄”,让他们知道,这里是八路军的旅部,不是谁都能撒野的土匪山寨。
“他娘的!”
张奎的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他这辈子最恨别人说他是土匪,尤其是在他决心要当英雄之后。
他手一翻,腰间的驳壳枪己经握在了手里,枪栓“哗啦”一声顶上了膛。
“你说谁是土匪!有种再说一遍!”
“怎么?还想动手?”警卫连长冷笑一声,他手下的战士枪口压得更低了,大有一言不合就开火的架势。
就在这时,一只手按在了张奎举枪的手腕上。
那只手并不如何用力,却让张奎瞬间冷静了下来。
林啸不知何时己经翻身下马,走到了他的身边。他冲张奎摇了摇头,然后转向那名一脸傲慢的警卫连长,脸上没有丝毫怒气,反而露出了一个平静的笑容。
“这位同志,让你的人把枪放下。我们是客人,不是敌人。”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让原本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些许。
警卫连长哼了一声,没说话,但也没让他的人继续挑衅。
“我们第一次来旅部拜访,确实有份礼物要献给旅长。还请你代为转交,或者,通报一声。”
林啸说着,对身后一挥手。
两名幽灵小队的队员立刻下马,从一匹驮马身上抬下来一个沉重的、用帆布包裹的木箱,“咚”的一声,放在了地上。
警卫连长的眼神闪了闪,心想这土匪头子还挺上道,知道拜码头要送礼。不过,想用金银财宝收买我们八路军?门都没有!
林啸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
他蹲下身,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解开了帆布,打开了箱子的锁扣。
箱盖掀开。
里面没有金条,没有银元,没有大洋。
满满一箱,全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文件,和几本厚薄不一的密码本。
警卫连长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林啸从箱子里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文件,那是一份用日文书写的作战计划,上面还画着潦草的地图和进攻箭头。
他将文件在警卫连长面前晃了晃,语气依然平淡,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这是我们从山本一木的嘴里,撬出来的东西。”
“日军下一阶段,针对我整个晋西北根据地的‘治安肃正’作战计划。我们更习惯叫它……”
林啸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大-扫-荡’。”
那名警卫连长的脸色,“唰”的一下,从轻蔑变成了煞白!周围所有八路军战士都吸了口气!
这份情报的价值,无可估量!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如钟、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从村子深处传来!
“什么作战计划?拿来我看看!”
声音未落,一个穿着同样灰色军装,但气势截然不同的高大身影,己经大步流星地从村内走了出来。
“让黑云山的林啸同志他们进来!快!”
旅长,亲自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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