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内，旅长雷鸣般的声音还在回荡。
“这个担子，你，敢不敢接？！”
林啸看着对方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心头一阵激荡。他挺首脊梁，双脚并拢，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旅长！保证完成任务！”
这一刻，他不再是黑云山的大当家，仿佛又回到了另一个时空，那个在国旗下宣誓的特战教官。
“好！”旅长一巴掌拍在林啸的肩膀上，力道之大，让他身形又晃了晃，
“以后，你就是我386旅的宝贝疙瘩！特战队的总教官！”
窑洞里的气氛一下子从严肃的对弈，变成了热火朝天的讨论。
参谋长、政治部主任纷纷围上来，就训练基地的具体事宜与林啸、赵刚展开了探讨。
而在窑洞之外，另一个世界，正在悄然改变着一个人的认知。
旅部食堂，与其说是食堂，不如说是一个用木头和茅草搭起来的大棚子。
张奎和幽灵小队的兄弟们，被那位态度大反转的警卫连长热情地安排在一张长条木桌旁。
桌上摆着一排粗陶大碗，里面是黄澄澄的小米粥，稀得能照出人影。旁边还放着一筐黑乎乎、硬邦邦的窝头。
张奎拿起一个窝头掂了掂，又硬又沉，感觉能当石头砸死个兔子。他再看看碗里的小米粥，撇了撇嘴。
在黑云山，打了胜仗，吃的可是缴获的牛肉罐头，喝的是清酒，就算平常，那也是大米白面，顿顿有肉。
这八路军的伙食，也太寒碜了。
“他娘的……”张奎压低了声音，对着身边的刘三嘀咕，
“就拿这个招待咱们？这也太抠门了点吧。大当家送了那么大的礼，连顿肉都舍不得？”
刘三啃了一口窝头，硌得牙根发酸，也是一脸的嫌弃。
他们的嘀咕声不大，却还是被耳朵尖的警卫连长听见了。
警卫连长端着一碗一模一样的小米粥走了过来，脸上没有半点不悦，只是嘿嘿一笑，一屁股坐在张奎旁边。
“兄弟，是不是吃不惯？”他问道。
张奎脸上有点挂不住，干笑了两声：“没，没，挺好，挺好。”
警卫连长也不点破，只是用下巴朝着不远处的一张桌子点了点：“兄弟，你看那边。”
张奎心里还憋着点气，不情不愿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看了一眼，他就愣住了。
那张桌子上，坐着几个穿着干部服的人，其中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不正是刚才跟着旅长一起，在窑洞里“审问”大当家的那位大官吗？好像是……参谋长？
张奎看到，那位参谋长正和一个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的小战士坐在一起，两人面前摆着一模一样的小米粥和黑窝头。
参谋长一边吃，一边还笑呵呵地跟小战士说着什么。
说着说着，他把自己碗里仅有的那几根咸菜，夹了一半到小战士的碗里。
小战士脸一红，想推辞，被参谋长瞪了一眼，只好挠着头嘿嘿笑着吃了起来。
那一幕，自然得就像是长辈给自家孩子夹菜。
“在我们这儿，从旅长到刚入伍的新兵蛋子，吃的都是一个锅里搅出来的马勺。”
警卫连长平淡的声音在张奎耳边响起，却像是敲在他心口的一记闷锤。
“打了胜仗，缴获了罐头，也是伤员和一线打仗的战士们先吃，干部们排在最后。这是规矩。”
张奎嘴巴张了张，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抗战：我悍匪身家，李云龙馋哭了》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脑子里“官就是官，兵就是兵”的那套规矩，在眼前这简单的一幕面前，被撞得粉碎。
他默默地低下头，拿起那个黑乎乎的窝头，狠狠咬了一口。
又干，又硬，还拉嗓子。
可这一次，他却没觉得难以下咽。
饭后，警卫连长带着他们在旅部里闲逛熟悉环境。
没有高墙大院，没有前呼后拥的卫兵。所谓的旅部，就是几十个错落在山坳里的普通窑洞。
张奎看到，一群战士正坐在院子的石头上，借着夕阳的光，一针一线地缝补着自己磨破了洞的军装，补丁叠着补丁。
他看到，一间窑洞改成的简陋病房里，几个女卫生员正在给伤员换药。她们的动作很轻，很细心，一边换药，一边还轻声跟伤员说着话，讲着外面的趣事，逗得满是伤痛的伤员们不时发笑。
他甚至路过一间最亮的窑洞，看到里面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脑袋。一个穿着干部服的人，正举着一块小黑板，耐心地教一个看起来比他还小的小兵，一笔一画地写自己的名字。
“王……二……牛……”
那个干部念一句，小兵就跟着念一句，脸上是既紧张又兴奋的神情。当他终于在石板上歪歪扭扭写出自己的名字时，整个窑洞里的人都跟着欢呼起来。
这里的每一个人，无论是干部还是战士，脸上都有一种张奎从未见过的东西。
那不是在黑云山分到金银时的狂喜，也不是抢到物资时的得意。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质朴的笑容，和一种眼睛里闪着光的朝气。
这个地方，跟他们打家劫舍、弱肉强食的土匪世界，完全是两个样子。
巨大的冲击，让张奎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大当家和赵政委总是说，要把黑云山，变成一支“真正的队伍”。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队伍”的样子。
夜深了。
张奎在自己临时的铺位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小米粥和黑窝头的味道，参谋长夹咸菜的动作，战士们缝补衣服的身影，识字班里的欢呼声……一幕幕，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
他猛地坐起身，披上衣服，走出了窑洞。
林啸正坐在院子里的一块石头上，借着月光，仔细地擦拭着一把驳壳枪的零件。他的动作专注而娴熟，仿佛在抚摸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张奎在他身后站了许久，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
过去，他张口就是“大当家”，喊得顺口，喊得理所当然。可今天，这三个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感觉，“大当家”这个称呼，配不上今天他看到的一切，也配不上正在做着这一切的林啸。
“队……队长……”
一个有些别扭，却又无比郑重的称呼，从张奎的嘴里，第一次蹦了出来。
林啸擦枪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到是张奎，有些意外，但还是笑了笑：
“怎么了，老张，睡不着？”
张奎走到他身边，这个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汉子，此刻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他憋了半天，脸都涨红了。
“队长……”他讷讷的，带着一点颤抖和渴望。
“俺想问问……咱们黑云山那帮弟兄们，以后……也能变成他们这样吗？”
不等林啸回答，他又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一咬牙，几乎是用吼的方式问出了下一句：
“俺……俺也想学写字，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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