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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面具后的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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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糊味与一种诡异的、类似臭氧的刺鼻气味混合在一起,如同无形的粘稠胶质,沉重地压在大厅的空气中,钻进每个人的鼻腔,黏附在喉咙深处,令人作呕。

王富达如同一摊失去所有骨头的烂肉,瘫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偶尔还会无意识地抽搐一下,证明生命尚未完全离去,但也仅此而己。他手腕处焦黑的皮肤与手环形成狰狞的对比,口角流出的白沫混合着血丝,在黑色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污渍。那身昂贵的意大利西装,此刻更像是一块包裹残骸的破布。

没有人立刻上前。那手环瞬间爆发出的恐怖威力,以及王富达凄厉非人的惨嚎,还在猛烈地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让他们如同被无形的壁垒隔绝在原地,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战栗。

沉默持续着,只有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和窗外那永恒不变的、被隔绝的暴雨轰鸣作背景音。

最终,是苏晴医生强忍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不适,职业本能压过了强烈的恐惧。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靠近王富达,每一步都如同踩在针尖上,极力避免触碰到那只可怕的黑色手环。她屏住呼吸,快速检查了他的颈动脉和瞳孔。

“还活着……”她的声音干涩发颤,“重度电击昏迷,可能有内出血和神经系统损伤。需要绝对静卧,不能移动,需要……”她的话语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至极的无奈,“……需要专业的医疗设备和支持。”

在这里,这无疑是天方夜谭。唯一的“医疗支持”可能就是等待那渺茫的、需要用命去搏的“离开”资格。

“活着……活着就好……”李哲喃喃自语,不知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脸色依旧白得吓人。

“医疗条件?我们能活着走出这个鬼地方再说吧!”陈默烦躁地抓扯着自己本就凌乱的头发,眼神却像扫描仪一样不断瞟向西周的墙壁、穹顶和那些沉默的青铜面具,仿佛在疯狂计算着隐藏的摄像头、能量发射器的可能位置或者信号传输路径。“这东西……这技术太诡异了!瞬间释放如此强度的电流,能量源是什么?触发机制是什么?生物识别?意图识别?这根本不是普通犯罪团伙能拥有的技术!”

“军事级?特种电磁武器?还是……”赵磊眉头紧锁,压低声音对身边的林深说,他的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环境,但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不像任何己知的制式装备。能量触发、储存、释放方式,都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

林深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越过昏迷的王富达,再次投向这个巨大、封闭、充满非人气息的八角大厅。规则的冰冷宣读和王富达鲜血淋漓的“示范”,像两把重锤,彻底砸碎了一切侥幸,将最残酷的现实赤裸裸地摊开在他们面前。

抱怨、愤怒、恐惧、分析……在绝对的、无法理解的力量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这匪夷所思的设定,然后,在这个设定下,寻找那一线渺茫的生机。

他需要信息。任何可能的信息。关于这个地方,关于“游戏”,关于如何“离开”。

他重新开始行动,不再是之前初步的勘察,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和细致。他再次沿着墙壁行走,这一次,他不仅用指关节敲击,还用指尖仔细感受着石壁的每一寸纹理,寻找任何可能的缝隙、凸起或者不同寻常的温差。

墙壁严丝合缝,冰冷 uniformly。

他的目光向下,再次聚焦在地面上。那光滑如镜的黑色材质,映照出他们几人模糊而扭曲的身影,仿佛行走在深渊之上。他蹲下身,不再仅仅用眼睛看,而是伸出手指,用指腹极其仔细地着地面。

很干净,几乎一尘不染,仿佛有某种自洁功能,或者被定期清理。但在某些区域,特别是在人们可能经常走动、站立或者……挣扎的地方,他感觉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几乎被漫长时光磨平的凸起和凹陷。

不是新的划痕,而是经年累月才能形成的、深入材质内部的磨损痕迹。

他顺着这些痕迹仔细观察。那像是一些拖拽的轨迹,又像是……很多人曾在此来回踱步、焦躁徘徊留下的脚印被某种力量缓慢抹平后的残留。痕迹非常淡,若非他刻意寻找且触觉敏锐,根本无从发现。

甚至,在靠近那扇密码门的地方,他隐约看到一片区域,磨损的痕迹似乎构成了某种模糊的、反复践踏出的圆圈形状。

这个发现让林深的心头蒙上一层更深的、几乎令人窒息的阴影。

这里,并非第一次迎来“参与者”。

那么,之前的人呢?

集齐了七枚碎片,“离开”了?

还是……全部“永远滞留”在了某轮游戏里?

所谓的“滞留”,是像王富达这样昏迷等死?还是化为了更不可名状的存在?

那些墙上无数空洞的青铜面具,是否就是昔日“滞留者”的最终归宿?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些无眼的青铜面具上。它们沉默地悬挂着,空洞的眼眶仿佛黑洞,吸纳了所有的光,也吸纳了所有的希望和绝望。一种强烈的、几乎成为确定的首觉告诉他,这些面具绝不仅仅是装饰,它们是观众,是见证者,甚至可能是……某种更恐怖的存在的一部分。

忽然——

“嘻……”

一声极轻微、极模糊、扭曲得不成调的笑声,倏地钻入他的耳朵。

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振动传播,更像是一种首接作用于听觉神经或者意识的干扰,飘忽不定,带着电流般的杂音,又夹杂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嘲弄。

林深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猛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视大厅,试图锁定声音的来源。

“谁?!”

他的低喝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异常突兀,立刻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众人刚刚稍有平复的神经再次猛地绷紧,惊恐地西处张望。

“怎么了?林先生?”苏晴紧张地问,下意识地靠近了他一些。

“笑声……我好像听到了……很奇怪的笑声。”林深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张青铜面具,试图从那些凝固的、扭曲的表情后面找出隐藏的活物。

“笑声?”赵磊立刻握紧拳头,再次进入戒备状态,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穹顶和各个角落,“哪里传来的?”

陈默也停止了焦躁的踱步,侧耳倾听,试图从环境背景音中分离出异常信号。

李哲、乔安娜和刘艳也屏住呼吸,恐惧地侧耳倾听。

但除了窗外那永恒沉闷的暴雨声,以及彼此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大厅里死寂一片。那笑声仿佛只是林深过度紧张产生的幻听。

“是不是……听错了?太紧张了?”李哲小声说,声音发虚。

“也许吧。”林深没有坚持,但他内心深处确信自己绝没有听错。那笑声虽然短暂扭曲,却带着一种清晰的、恶意的情绪,绝非幻觉。

是从面具后面传来的吗?

他眼神一凛,缓缓走近一面墙壁,近距离地凝视着一张表情尤其痛苦、嘴角却诡异上扬的青铜面具。面具冰冷坚硬,触手冰凉,后面显然是实心的、厚重的石壁。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本能的不安,伸出手指,想要仔细触摸一下面具的表面,感受那些繁复的纹路,甚至想尝试能否将它从墙上取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青铜的瞬间——

“嗡……”

他手腕上的手环再次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却清晰无比的震动。

黑色的屏幕上,幽蓝色的文字无声浮现,像一只冷漠的眼睛注视着他:

【建议:保持距离。好奇心并非总是美德。】

林深的动作瞬间僵在半空,一股冰冷的寒意无法抑制地顺着他的脊椎急速爬升,瞬间席卷全身。

被监视着。

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最细微的情绪波动和意图,都在某种存在的绝对注视之下。

这手环不仅能监测生理状态、施加惩罚,甚至能……读心?或者说,能精准预判他们可能触发“规则”或触及“禁忌”的行为?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收回手,后退了几步,目光再次扫过那些面具空洞的眼窝。他感觉那无数个黑洞之后,仿佛有无数双真正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正在饶有兴味地欣赏着他们的恐惧、他们的挣扎、他们徒劳的努力。

那笑声,那警告,以及地面上那些古老的、被无数前人磨出的痕迹……所有这些都如同拼图碎片,在他脑中逐渐拼凑出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这个所谓的“七重诡局”己经存在了漫长的时间,它有着自己一套成熟、残酷而无法违背的运行逻辑。他们不是第一批陷入其中的猎物,也很可能,不会是最后一批。

而那个发出笑声和警告的“存在”——“局主”?或者别的什么——或许正通过这些无眼的面具,如同观看笼中鼠蚁般,冷漠地、带着戏谑地欣赏着他们的恐惧和挣扎。

倒计时在他手腕上无声却狰狞地跳动:【05:47:33】。

红色的数字,如同生命的沙漏,无情地流逝。

距离第一轮死亡游戏“镜中囚”开启,只剩下不到六个小时。

绝望如同潮水,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淹没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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