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艳一晚上没睡好,眼圈有点发黑。
她看着对面床上还在熟睡的孙晓梅,心里啐了一口,没用的东西,就会拍马屁,关键时候一点主意都没有。
她得自己想办法。
上工的时候,刘艳故意凑到记分员苏婉清旁边,假装随口问道:“苏记分员,最近看你和林枫同志挺忙的,晚上灯都亮到很晚,在学习呢?”
苏婉清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嗯,看看书。”
她记得林枫的嘱咐,对刘艳要保持距离。
刘艳碰了个软钉子,心里更气,脸上却堆着笑:“真是积极要求进步啊。不过啊,咱们下乡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光看书本知识可不行,思想改造才是关键。”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旁边几个知青听了都点头。
苏婉清不想跟她争辩,只是淡淡地说:“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说完就去记录别的组的工作量了。
刘艳看着她的背影,指甲掐进了手心。
装什么清高!不就是个资本家小姐吗?成分那么差,还敢这么得意!
她眼珠转了转,心里有了个主意。
现在不是有风声要恢复高考吗?林枫和苏婉清肯定是在偷偷复习!
复习就需要资料,这年头复习资料多难找啊。
要是能在这上面给他们使点绊子……
刘艳嘴角露出一丝阴笑。
对,就这么干!她得去打听打听,哪里有搞复习资料的门路,然后想办法断了他们的路,或者……给他们安个什么罪名?
林枫今天跟队里的牛车去了趟公社。
他跟赶车的张老汉说,想去公社的废品收购站看看有没有旧报纸,拿回来糊墙或者引火。
张老汉笑他:“小林啊,你们文化人就是讲究,引火都用报纸。”
林枫也笑:“张大爷,这不是顺便嘛,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其实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公社的废品收购站,有时候能淘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宝贝”,比如被当成废纸卖掉的旧书,甚至是某些人家被迫处理掉的藏书。
这里面,说不定就有他需要的东西。
到了废品收购站,那味道可真冲。
各种破铜烂铁、废纸破布堆成了山。
林枫跟看门的老头打了根烟,聊了两句,就说自己进去看看有没有厚实点的纸板。
老头挥挥手让他自己进去。
林枫在废纸堆里翻找起来。
他心里有目标,主要是找六六年以前的旧教材、数理化自学丛书之类的。
翻了好一阵,弄得满手满脸都是灰,还真让他找到几本!
一本皱巴巴的高中代数,一本物理习题集,虽然封面都没了,但里面内容大致完整。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翻出了一本用牛皮纸包着封面的《数学复习提纲》,里面手写了不少例题和解答,看笔迹和内容,像是某个老教师的心血。
林枫心里一阵激动,这可比什么都珍贵!
他不动声色地把这几本书混在一堆准备买回去引火的旧报纸里,一起称重付了钱。
没花几个子儿。
把东西搬上牛车,张老汉还在跟人唠嗑,没注意他具体买了啥。
林枫坐在牛车上,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心里踏实了不少。
这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回去的路上,林枫琢磨着,光有这些还不够系统。
他知道再过一两个月,上面会有明确的文件下来,到时候各地才会开始组织编写正式的复习大纲。
但他必须抢在这个时间点之前,就帮苏婉清把基础打牢固。
他还得想办法弄到更权威的资料。
也许……可以去县里的新华书店看看?或者,找找别的门路?
牛车晃晃悠悠回到村里,己经是下午了。
林枫把买来的“废纸”搬回小院。
苏婉清还没下工。
他先把那几本“宝贝”书拿出来,仔细拂去灰尘,用干净的布包好,藏进了箱底。
等晚上再给婉清一个惊喜。
剩下的旧报纸,他整理了一下,厚的留着以后可能有用,薄的确实拿来引火。
刚收拾完,苏婉清就回来了。
她脸上带着一丝倦容,但看到林枫,还是露出了笑容。
“回来了?公社热闹吗?”
“就那样,买了点旧报纸回来。”林枫给她倒了一碗水,“看你累的,先歇会儿。”
苏婉清接过水喝了一口,叹了口气:“今天刘艳有点奇怪,老是问我晚上学习的事。”
林枫眉头微皱:“她说什么了?”
“倒也没明说什么,就是说要注意思想改造什么的。”苏婉清有点无奈,“我感觉她话里有话。”
林枫冷笑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她肯定是猜到我们在为高考做准备了。”
“那怎么办?”苏婉清有点担心。
“怕什么?”林枫拍拍她的手,“我们正当复习,光明正大。她要是敢使坏,我有的是办法治她。不过以后我们尽量低调点,书收好,别让她抓到什么把柄。”
苏婉清点点头:“嗯,我听你的。”
她现在是全心全意信赖林枫。
晚上,吃过晚饭,林枫神秘兮兮地从箱底拿出那个布包。
“婉清,你看我今天淘到什么好东西了?”
苏婉清好奇地打开布包,看到那几本旧书,尤其是那本手写的复习提纲,眼睛一下子亮了。
“天哪!这……这是从哪里找到的?这提纲写得太好了!”她如获至宝,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林枫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废品站淘的,运气好。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复习宝典了。”
苏婉清激动地抓住林枫的胳膊:“林枫,你太厉害了!这种地方都能找到宝贝!”
林枫得意地笑了笑:“那是,你男人我眼光毒着呢。”
他铺开纸笔:“来,咱们先从数学开始。根据这提纲,还有我记得的一些重点,咱们自己整理一份复习资料。”
油灯下,两人头挨着头,一个说,一个记,偶尔讨论几句。
林枫凭借着前世模糊的记忆和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储备,总能给出精辟的讲解。
苏婉清听得连连点头,眼中充满了敬佩。
“林枫,你怎么懂这么多?感觉你比我们以前的老师讲的还清楚。”
林枫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可能我天生就是学这个的料,以前就爱琢磨这些。”
苏婉清不疑有他,继续埋头计算。
窗外月色正好,小屋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温馨而充实。
而此时,知青点的刘艳,正翻来覆去想着白天打听到的消息。
她听说公社中学有个王老师,以前是教高中的,手里好像有点复习资料。
她决定,明天就去找那个王老师探探口风。
如果能搞到资料,自己先捂着,或者……想个办法让林枫他们搞不到!
她想着林枫和苏婉清吃瘪的样子,心里就一阵快意。
林枫,苏婉清,你们想考上大学飞黄腾达?做梦!
我刘艳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夜色渐深,小小的村庄里,两间屋子亮着灯,一间充满了希望和温暖,一间则充满了嫉妒和算计。
命运的齿轮,在悄无声息中,又开始缓缓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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