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终于在一片忙碌中接近尾声。
地里的粮食大部分都收进了仓库，剩下的就是些扫尾的活儿，人们的神经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林枫琢磨着去县城的时机成熟了。
他跟苏婉清商量：“婉清，秋收差不多了，我想去趟县城。”
苏婉清正在缝补林枫磨破的衣袖，闻言抬起头：“去县城？有事吗？”
“嗯，”林枫点点头，“一来，想去新华书店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到的书或者学习资料，咱们光靠手头这点不够系统。二来，家里带来的肥皂、牙膏快用完了，也得添置点。顺便看看有没有啥稀罕东西，给你买点。”
他没提邮票和笔筒的事，那些太敏感。
苏婉清想了想：“要去多久？路上小心点。”
“当天去当天回，我早点走，搭队里去县里送粮的拖拉机，应该赶得及。”林枫计划着，“你就别担心了，在家好好的。”
苏婉清放下针线，从炕柜里拿出一个小手绢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些零散的毛票和粮票。
“这些你拿着，城里东西贵。”她把大部分钱票塞给林枫。
林枫心里一暖，推了回去：“不用，我这儿有。上次卖草药还有卖山货的钱没花完呢。你留着，万一有啥急用。”
他知道苏婉清节省，这点钱不知道她攒了多久。
苏婉清执意要给：“穷家富路，你拿着。我在队里吃饭，用不着钱。”
推让了几下，林枫只好收下一小部分，心里打定主意要在县城给她买点好东西回来。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林枫就起来了。
他揣好介绍信和钱票，背了个半旧的帆布包，里面装了点干粮和水。
苏婉清也起来了，给他煮了两个鸡蛋，非要他带上。
“路上吃，顶饿。”
林枫看着她在灶台前忙碌的纤细身影，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这种被人惦记、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他接过还温热的鸡蛋，小心放进包里。
“我走了，你锁好门。”
“嗯，早点回来。”
林枫借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村口打谷场，队里的拖拉机己经发动了，“突突突”地响着，准备去县粮站交公粮。
开拖拉机的是队里的壮劳力王老五，就是上次被林枫设计掉进粪坑的那个二流子。
王老五看见林枫，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搭理。
林枫也不在意，跟带队的大队会计李富贵打了声招呼，就爬上了拖斗。
拖斗里己经坐了几个同样去县里办事的社员，裹着棉袄，缩着脖子 against 清晨的寒风。
拖拉机颠簸着上路了。
林枫找了个角落坐下，闭目养神，心里盘算着到了县城的行动计划。
先去新华书店，这是明面上的任务。
然后去邮局转转，看看邮票行情，但一定要谨慎，不能暴露。
如果有机会，再去信托商店或者废品收购站碰碰运气。
最重要的，是安全第一。
到了县城，天己大亮。
县城比公社热闹多了，街上行人多了，自行车铃声响个不停，偶尔还有卡车驶过。
林枫跟李会计说好下午集合回去的时间地点，就汇入了人流。
他先首奔新华书店。
书店不大，书架上多是红宝书和农业技术类的书籍。
林枫仔细搜寻着，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些重新印刷的《数理化自学丛书》和《青年自学丛书》。
他心中大喜，这可是正经的复习资料！
他不动声色地每样拿了两套，又挑了几本最新的时事政治学习材料。
付钱的时候，营业员还多看了他两眼，大概奇怪一个年轻人买这么多学习书干嘛。
林枫憨厚地笑笑：“帮队里文化室买的。”
抱着厚厚一摞书走出书店，林枫找了个僻静角落，意念一动，将大部分书收进了空间，只留一两本拿在手里做样子。
轻松！
接下来，他去了邮局。
邮局里人来人往，寄信取包裹的都有。
林枫假装要寄信，买了张邮票，趁机观察集邮柜台。
柜台里摆放着一些新发行的邮票，也有少量盖销票出售。
他注意到有个干部模样的人正在跟营业员低声交谈，似乎是在询问某种邮票的价格。
林枫竖起耳朵仔细听。
“……‘一片红’现在啥行情了？”干部压低声音问。
营业员摇摇头，同样小声：“那可不敢乱说，稀罕物，有价无市。您要有，得找对路子。”
林枫心里一动，“一片红”？难道指的是“全国山河一片红”？
看来这邮票的价值，在懂行的人圈子里己经开始显现了。
他按捺住激动，没有上前搭讪。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手里这枚太扎眼，容易惹祸。
他需要更稳妥的渠道，或者等到风头更松一些的时候。
离开邮局，林枫又去了县里的百货大楼。
楼里商品比公社供销社丰富多了。
他给苏婉清买了一条淡粉色的纱巾，又买了两块香皂、一管牙膏、还有几样女孩子用的头绳发卡。
想到秋收劳累，他又称了一斤红糖和半斤桃酥。
东西不少，但他找个没人的地方，又把大部分收进了空间，只留纱巾和一点吃的在帆布包里。
看看时间还早，他决定去信托商店看看。
信托商店相当于后来的二手商店，人们把不用的东西拿来寄卖。
这里有时候能淘到不少好东西。
店里东西杂七杂八，旧家具、旧衣服、旧钟表什么都有。
林枫慢慢看着，主要是看有没有老物件。
在一个放旧文具的柜台，他看到一个黄铜的旧望远镜，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镜片似乎还好。
他心里喜欢，问了问价格，不贵，才三块钱。
想到以后也许用得上，他就买了下来。
正准备走，眼角余光瞥见柜台角落里扔着几个旧笔记本，封面是牛皮纸的，看起来很普通。
但林枫鬼使神差地拿起来翻了一下。
这一翻，他心脏猛地一跳！
笔记本里用钢笔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竟然是高中数学和物理的详细教案和习题精解！看笔迹和内容深度，绝对是经验丰富的老师所写，比他那本手写提纲还要系统、深入！
“同志，这几个旧本子怎么卖？”林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营业员懒洋洋地看了一眼：“破本子，给五毛钱都拿走。”
林枫立刻掏钱，像捡到宝一样把几个笔记本小心地收好。
这趟县城之行，真是太值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林枫赶往集合点。
回去的路上，拖拉机依旧颠簸。
王老五似乎心情不好，把拖拉机开得东摇西晃。
林枫紧紧抱着帆布包，里面装着给苏婉清的纱巾和点心。
他心里盘算着，怎么跟婉清解释这些书的来源，还有那个望远镜。
就说是信托商店淘的旧货，便宜。
至于笔记本，可以说是废品站捡的。
总之，要低调。
他望着道路两旁飞驰而过的田野，心中充满了希望。
资料越来越齐全，复习的条件越来越好。
就等着那一声春雷炸响了。
而此刻，知青点的刘艳，也听说了林枫去县城的消息。
她咬着嘴唇，心里盘算着，林枫肯定又去搞什么鬼名堂了。
等他回来，非得好好打听打听不可。
这平静水面下的暗流，似乎又开始加速流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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