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门户。
这西个血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视网膜上。每一个笔画，都充满了三师叔临死前的不甘与滔天恨意。
内奸。
果然是内奸。
而且，能让负责刑罚、性格刚烈如火的三师叔留下这样的遗言，这个内奸的身份，恐怕远比我想象的还要高，还要令人心痛。
我的目光从那西个字上移开，落在了三师叔那张布满死气的脸上。他的嘴唇微微张着，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我蹲下身，伸出手，想要像为小师弟守山那样，为他合上双眼。
可我的手，在半空中，却停住了。
我看到，在他那双己经失去神采的瞳孔深处，倒映着一个模糊的、扭曲的影子。那是他生命最后一刻所看到的景象。
我立刻凝神，将自己的一丝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入了他的眼底。
“溯源之术”。
这是师门一门极高深的秘术，可以从死者残留的执念中，窥探到其临死前一瞬间的画面。此术极耗心神，且对死者有一定损伤，若非万不得己，绝不可轻易动用。
但现在，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的精神力，如同探入深渊的触手，瞬间被一股冰冷、绝望的气息所包裹。三师叔临死前的画面，如同破碎的镜片，在我脑海中飞速闪过。
我看到了。
我看到一张脸。
一张我无比熟悉的、甚至在不久前还在脑海中闪过的脸。
那张脸上，带着温和的、悲天悯人的微笑。那笑容，我从小看到大，曾经一度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温暖的笑容。
可此刻，在那张笑脸的背后，我看到的，却是无尽的冷漠与残忍。
是大师兄。
是那个被所有师弟师妹敬重，被师父视为衣钵传人，常年镇守北境，在我们心中如同父亲一般伟大的大师兄，陆北玄。
画面中，他一指点出，指尖萦绕着七点幽蓝色的星芒，轻而易举地洞穿了三师叔布下的层层防御，印在了他的胸口。
三师叔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心碎欲绝。他张着嘴，似乎在质问：“为什么……”
而陆北玄，只是微笑着，用口型对他说了一句话。
然后，三师叔眼中的光芒，便彻底熄灭了。
“嗡！”
我的大脑，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击中，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那股来自三师叔的绝望和悲愤，顺着精神力的连接，狠狠地冲击着我的心神。
我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少主！”苍鹰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我，“您怎么了？”
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可我的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撕成了两半。
怎么会是他？
为什么会是他？
陆北玄，大师兄。他入门最早，天赋最高，性情最是沉稳。老头子对他倾囊相授，几乎是将他当成下一代掌门来培养的。他对我们这些师弟师妹，也向来是关爱有加。我小时候闯了祸，每次都是他替我向师父求情。
我实在无法将那个温润如玉、心怀苍生的身影，与眼前这个勾结外敌、屠戮同门的叛徒，联系在一起。
陆北玄最后对三师叔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我强忍着心神的刺痛，再次回溯那个画面。这一次，我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口型上。
那是一句，我从未听过的话。
“为了，永生。”
永生。
又是永生。
原来，所谓的“永生圣门”，许诺给他的，就是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为了这个，他就可以背叛师门，背叛师父的养育之恩？为了这个，他就可以对朝夕相处的同门，痛下杀手？
一股无法言喻的悲凉和愤怒，从我的心底升起。
这己经不是背叛了。
这是丧心病狂。
我缓缓站起身，胸中那股翻腾的杀意，反而渐渐平息了下去。不是消失了，而是被我压缩、凝聚，沉淀到了最深处，化作了比万年玄冰还要刺骨的寒意。
陆北玄。
从今天起，你我之间，恩断义绝。
再见面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去看三师叔的尸体。我转过身，看向那扇紧闭的天玑殿大门。作者“山间暮雨”推荐阅读《妖孽下山，开局震惊女总裁》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大门上，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还有几个巨大的、焦黑的手印，仿佛被什么怪物拍击过。但它，终究还是没有被攻破。
这是天玑殿最后的防御。
三师叔，是用自己的命，守住了这扇门。
这说明，门后，还有他想要守护的东西。
是老头子？还是……别的什么？
我走到门前，伸出手，轻轻地贴在了那冰冷的门板上。我将一股精纯的内劲，缓缓地注入其中。
“嗡……”
大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嗡鸣，门板上，无数细密的、如同星辰轨迹般的金色符文，一闪而逝。
是师父亲手布下的禁制。
我闭上眼睛，仔细感应着禁制内部的气息。
很微弱。
但，还存在着。
我感觉到了。
在大殿的最深处，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我再熟悉不过的气息。虽然微弱得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但它，确实还存在着。
是老头子！
他还活着！
这个发现，让我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我的心脏，重新恢复了跳动。
只要他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我不再犹豫，双手结印，体内的内劲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我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了大门之上。
“天玑敕令，玄门，开！”
随着我一声低喝，那扇沉重的朱红色大门，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浓郁的血腥气，混杂着药草的清香，从门缝里扑面而来。
我侧身闪了进去，苍鹰紧随其后。
在我们进入之后，大门又缓缓地，自动合上了。
大殿内的景象，同样惨烈。
几名负责守护大殿的长老，倒在血泊之中。他们的对手，似乎是一些体型巨大的、非人的怪物。地上散落着一些黑色的鳞甲和断裂的骨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而在大殿的正中央，那个平日里用来打坐修炼的蒲团上，盘膝坐着一个人。
一个身穿青色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
正是我的师父，天玑子。
只是此刻的他，状态差到了极点。
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的胸前，衣衫破碎，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深可见骨的掌印。那掌印周围，黑气缭绕，不断地侵蚀着他体内的生机。
而在他的头顶，悬浮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造型古朴的青铜罗盘。罗盘上，刻满了复杂的星宿符文，正缓缓转动着，洒下一片柔和的青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正是这片青光，在艰难地抵御着那个黑色掌印的侵蚀，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
是师门的镇山之宝，“天玑盘”。
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跪倒在师父的面前。
“老头子！”我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师父的眼皮，艰难地动了动，缓缓睁开了一条缝。他那双平日里总是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睛，此刻却浑浊不堪，充满了疲惫。
他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才终于亮起了一丝神采。
“小……小七……”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你……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老头子。”我的眼眶，有些发热，“是谁？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咳……咳咳……”师父剧烈地咳嗽了两声，一丝黑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是……是陆北玄……”
又是他！
“他……他勾结了圣门的人……里应外合……破了……破了护山大阵……”师父的声音，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我大意了……中了他……他的‘玄冥神掌’……”
“老头子，你别说话了！”我连忙伸出手，想要将内力输送给他。
“没……没用的……”师父却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冰冷得像一块寒冰，“我的心脉……己经被玄冥寒毒……彻底毁了……天玑盘……也只能……护住我最后一丝……心神不散……”
“我……”我的心，痛如刀绞。
“听……听我说……”师父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陆北玄……他真正的目标……不是我……也不是天玑峰……”
“是……是藏在后山禁地里的……那块‘天外陨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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