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乡村手工角的阻力与支教笔记里的光
北京到冀北乡村的车程要三个小时，十一月的风裹着黄土，拍在车窗上沙沙响。苏软靠在副驾座上，手里翻着乡村小学王老师发来的照片 —— 土坯墙的教室外，几个孩子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着歪歪扭扭的棉花，照片下方写着：“孩子们说，想有个能做手工的地方，不用再在地上画。”
“还有半小时就到了，” 陆时衍握着方向盘，余光扫过苏软蹙着的眉，“别担心，王老师说村民们虽然谨慎，但都疼孩子，只要让他们看到手工角能帮到孩子，肯定会支持的。”
小星坐在后座，怀里抱着从孤儿院带来的棉花玩偶，玩偶衣服上缝着 “乡村小朋友你好” 的字样：“爸爸，我们能和村里的小朋友一起做草莓玩偶吗？我还带了彩笔，要教他们画星空！”
苏软回头揉了揉小星的头发：“当然可以，等会儿我们先去看手工角的场地，下午就和小朋友一起做手工。”
车子驶进村子时，土路坑坑洼洼，刚过村口的老槐树，就看到王老师站在路边挥手，身边跟着一个穿深蓝色外套的男人，是村支书老周。“苏老师、陆老师，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老周握着陆时衍的手，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就是这路不好走，委屈你们了。”
乡村小学的场地选在旧教室的西半间，墙面斑驳得露出土坯，窗户没有玻璃，只用塑料布钉着，风一吹就哗啦啦响。“之前这里是储物间，” 王老师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我们把杂物清了，就是地面没找平，墙面也得刷一刷，孩子们要是在这里做手工，冬天怕是会冷。”
苏软蹲下来摸了摸地面，土块硌得手心发疼：“我们先买些保温棉把窗户封好，再找水泥把地面抹平；墙面刷成浅米色，不容易脏，还显亮。”
陆时衍拿出手机拍照，准备发给装修队，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争执声 —— 一个穿军绿色外套的大叔叉着腰，对着老周嚷嚷：“我不同意！这教室本来就小，再隔出个手工角，孩子们上课的地方更挤了！再说，你们搞这玩意儿能当饭吃？还不如把地腾出来种玉米！”
老周叹了口气，对苏软解释：“这是王大叔，村里的种粮大户，他家孙子就在这上学，就是脾气急了点，担心手工角占地方。”
王大叔看到苏软和陆时衍，语气更冲了：“你们就是城里来的‘公益人’？我可告诉你们，别拿孩子当噱头！去年有个公司来搞‘乡村教育公益’，拍了两天照片就走了，留下一堆没用的文具，还占了我们半亩菜地，你们可别来这一套！”
苏软站起身，尽量让语气平和：“王大叔，我们的手工角不占上课的地方，只用这间旧储物间；所有材料和装修费用都是我们出，不用村里花一分钱；而且我们会请老师来教孩子们做手工，做得好的作品还能义卖，卖的钱给孩子们买绘本和冬衣，不会让您失望的。”
“义卖？能卖几个钱？” 王大叔撇撇嘴，“我家孙子去年做的手工灯笼，在镇上卖了五块钱，还不够来回的车费！你们要是真为孩子好，不如给学校捐点取暖煤，比这没用的手工强！”
小星跑过来，把棉花玩偶递给王大叔：“爷爷，这个玩偶是我做的，苏软爸爸说，手工能让人开心。村里的小朋友要是会做玩偶，就能送给远方的爸爸妈妈，他们看到玩偶就会想家，就会回来啦！”
王大叔接过玩偶，指尖碰了碰柔软的棉花，脸色缓和了些，却还是嘴硬：“就算能开心，也不能当饭吃。我再想想，你们别先动工。”
王大叔走后，老周无奈地摇摇头：“村里很多人都像王大叔这样，被之前的假公益伤透了心，对你们有顾虑也正常。要不你们先别急着装修，明天开个村民大会，跟大家好好说说，说不定能好点。”
苏软和陆时衍对视一眼，只能点头 —— 乡村手工角的第一步，比他们想象的还难。
当天晚上，他们住在村支书家的偏房，土炕烧得很暖，却睡不着。苏软翻着手机里的装修方案，轻声说：“要不我们先捐一批取暖煤？让村民们看到我们的诚意，再谈手工角的事。”
陆时衍放下手里的公益项目书，眉头微蹙：“捐煤可以，但不能因为村民的顾虑就改变计划。我们的手工角不只是做手工，是想让孩子们有个表达自己的地方，留守儿童大多想念父母，手工能帮他们把思念做进作品里，这比煤更重要。”
“我知道手工重要，” 苏软的声音有点沉，“可现在村民不接受，我们连场地都用不了，怎么帮孩子？王大叔说的也有道理，冬天快到了，孩子们连取暖煤都不够，我们却在纠结手工角的墙面刷什么颜色，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公益方向上产生分歧。陆时衍看着苏软泛红的眼眶，才意识到自己太执着于 “手工角的意义”，却忽略了村民最实际的需求。“对不起，” 他握住苏软的手，“是我太急了。明天我们先去镇上买取暖煤，再开村民大会，先解决孩子们的取暖问题，再跟大家说手工角的事，好不好？”
苏软的脸色缓和下来，点了点头：“其实我不是反对手工角，是想让大家更容易接受。我们可以把手工角和村里的实际需求结合起来，比如教村民做手工挂件，拿到镇上卖，帮他们增加点收入，这样大家肯定会支持。”
陆时衍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我们可以请张师傅来教村民做棉线挂件，用村里的棉花做材料，既环保又有特色，卖的钱一部分给孩子，一部分给村民，一举两得。”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去镇上买了十吨取暖煤，雇了拖拉机运到学校。王大叔看到煤车，主动过来帮忙卸煤，虽然没说话，脸色却比昨天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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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碎花外套的阿姨举手：“我在家没事，能学做挂件吗？我家闺女在城里打工，想给她做个挂件寄过去。”
“当然可以！” 苏软立刻点头，“不管是老人还是年轻人，只要想学，我们都教，材料也免费提供。”
王大叔终于开口：“我之前对你们态度不好，别介意。你们要是真能帮孩子，帮村里增收，我第一个支持！这手工角的地面，我明天就找几个人帮忙找平，不用你们花钱请人！”
村民们纷纷附和，有的说要帮忙刷墙，有的说要捐家里的旧布料，原本冷清的院子瞬间热闹起来。
可事情并没有一帆风顺。第三天早上，装修队刚到村口，就被一群穿西装的人拦住了 —— 为首的人拿着一份 “暖乡计划” 的宣传册，对村民说：“我们是城里来的公益公司，能给村里捐二十吨取暖煤，还能建更好的手工工厂，让每个村民每月能赚三千块，只要你们跟我们合作，放弃跟‘软衍时光’的计划。”
是新的竞争对手！苏软心里一紧，认出为首的人是 “暖乡计划” 的负责人赵磊，之前在公益论坛上见过，他们主打 “商业公益”，靠低价补贴抢占公益项目，再用项目套取政府补贴。
“真能每月赚三千块？” 王大叔有点动摇，“你们的手工工厂在哪？什么时候能开工？”
赵磊笑着说：“只要你们签了合作协议，我们下个月就开工，工厂建在镇上，交通方便，还能解决村里所有人的就业问题。”
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有的己经接过宣传册，显然被 “每月三千块” 吸引了。苏软立刻上前：“赵总，你们的‘手工工厂’需要村民交押金吗？去年你们在邻村搞的项目，收了村民每人五千押金，最后工厂没开，押金也没退，怎么解释？”
赵磊的脸色变了变，却还嘴硬：“那是谣言！我们是正规公司，怎么可能收押金？苏先生，你们‘软衍时光’连取暖煤都只捐十吨，还好意思跟我们谈公益？”
“我们捐十吨煤，是因为村里目前最需要的是十吨，多了用不了会浪费；我们不建工厂，是因为村里的老人和孩子需要在家门口做手工，不用跑镇上；我们不承诺每月三千块，是因为我们不想用虚假的承诺骗大家！” 苏软的声音坚定，“大家可以去邻村问问，看看‘暖乡计划’到底是做公益还是骗钱！”
老周也站出来：“我昨天刚给邻村的支书打电话，他们说‘暖乡计划’收了押金就没下文了，大家别上当！”
赵磊见势不妙，想带着人走，却被王大叔拦住：“想骗我们村？没门！赶紧走，不然我们就报警！”
看着赵磊一行人狼狈地离开，村民们都松了口气。王大叔走到苏软面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都怪我太贪心，差点被骗了。以后你们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绝不再相信这些假公益！”
解决了竞争对手的干扰，手工角的装修顺利多了。周明远带着美院的学生来帮忙刷墙，他们在墙面画满了乡村元素 —— 麦田、棉花、稻草人，还有孩子们做手工的场景；张师傅带着徒弟来教村民做棉线挂件，王大叔学得最认真，说要给在外打工的儿子做个草莓挂件；陆振宏也派来了陆氏纺织的技术员，教村民如何用当地的棉花做手工材料，既节省成本，又能体现乡村特色。
周五下午，苏软在整理旧教室的抽屉时，发现了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封面写着 “乡村支教笔记”，落款是 “陆曼 2001.9”。是陆母的笔记！他立刻叫来陆时衍，两人一起翻开 —— 里面记录着陆母当年在乡村小学支教的故事，她教孩子们用棉花做手工，带村民种 “爱心棉田”，还写道：“乡村的温暖，藏在村民的双手里，藏在孩子的笑容里，要让手工成为连接城市与乡村的桥，让棉花成为传递爱的信。”
笔记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包风干的棉籽，旁边写着：“等有一天，有人来续接这份温暖，就把棉籽种在手工角的窗外，让它看着孩子们长大。”
“妈妈当年就想在乡村种棉田，” 陆时衍的声音带着哽咽，“她的计划，我们终于要实现了。”
苏软小心翼翼地把棉籽收好：“等明年春天，我们就把棉籽种在手工角的窗外，再建一片‘乡村爱心棉田’，让孩子们既能做手工，又能体验种棉花的快乐，就像妈妈当年希望的那样。”
小星跑过来，看着笔记本里的手工图纸：“爸爸，奶奶画的棉花玩偶好可爱！我们明天教村里的小朋友做这个好不好？我还要把棉籽种在土里，等着它发芽！”
“好，” 苏软蹲下来，摸了摸小星的头，“我们一起种棉籽，一起等它长大，一起把奶奶的温暖，永远留在乡村。”
夕阳落在手工角的墙面上，画里的棉花在余晖里泛着暖光，村民们还在院子里学做手工，笑声顺着风飘远。苏软靠在陆时衍怀里，手里握着那包棉籽，心里满是踏实 —— 乡村手工角的阻力虽然多，但只要他们一起面对，只要守住公益的初心，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而陆母的支教笔记和棉籽，像一束新的光，照亮了接下来的路 —— 明年春天的乡村棉田，未来的手工增收计划，还有更多藏在时光里的温暖约定，都在等着他们去实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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