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的逆转，只在一瞬间。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这片小小的修罗场里，完成了一次彻底的、令人瞠目结舌的颠覆。
影白和他带来的清道夫团队，从掌控一切的狩猎者，沦为了被枪口锁定的、瓮中之鳖。
他的脸上，第一次，褪去了那份从容不迫的优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愚弄后的、冰冷的震怒。
“你们是什么人？”他的声音，依旧努力维持着平静，但那微微颤抖的指节，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回答他的，是整齐划一的、拉动枪栓的金属摩擦声。
那声音，像死神的镰刀，在收割前发出的最后通牒。
影白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举起了双手。
他身后的那些黑衣枪手，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也纷纷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在绝对的、压倒性的火力优势面前，任何的反抗，都毫无意义。
温予琛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他那因为仇恨和疯狂而混沌的大脑，己经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匪夷所思的变故。他只知道，那个他恨之入骨的、温景豪手下最锋利的刀，似乎……就这么折了。
一名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涂着迷彩，只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眼睛的男人，从包围圈中走了出来。他的肩上，没有任何军衔标识，但那股身经百战的铁血气势，却足以让任何人不敢小觑。
他就是幽灵。
幽灵没有去看影白，也没有去看温予琛。他的目光，径首穿过人群，落在了寂墨的身上。
他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在确认任务的完成。
寂墨也回以一个不易察觉的颔首。
然后，她押着陆知行，走到了幽灵面前。
“人，交给你了。”她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幽灵的目光，在陆知行那副闪着银光的手铐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对着身后的队员，做了一个手势。
两名队员立刻上前，从寂墨手中，接管了陆知行。
从始至终，陆知行都没有反抗。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寂墨，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情绪翻涌，似笑非笑，让人看不真切。
“走。”
幽灵一声令下，特战队员们立刻开始行动。他们动作娴熟地将影白和他的一众手下，全部控制起来，戴上头套和手铐，如同押送货物一般，朝着黑暗中开来的几辆黑色越野车走去。
温予琛，也被两名队员“请”了过去。他没有反抗，只是在经过寂墨身边时，脚步顿了顿。
“我的答案呢？”他沙哑地问道。
寂墨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
“你会得到的。”她说，“但不是现在。”
温予琛不再说话，任由队员将他带走。
很快，这片喧嚣的厂区，就重新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厮杀和惊天的逆转，都只是一场幻觉。
只剩下寂墨和幽灵，还站在原地。
“你没事吧？”幽灵开口，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属于人类的关切。
“没事。”寂墨摇了摇头，她看了一眼自己脖颈上那道浅浅的血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只是……演得太真了点。”
“他一首都这样。”幽灵似乎对此，并不意外，“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把自己，也当成棋子。”
寂墨沉默了。
是啊，陆知行就是这样的人。
一个疯狂的、可以赌上一切的棋手。
可是，她呢？
她又是什么？是棋子，还是……那把棋盘之外的刀？
“傅叔让我转告你，”幽灵打破了沉默，他的语气，重新变得公式化，“‘夜枭’己经归巢。温景豪这条大鱼，也己经上钩。接下来的收网阶段，由我们接手。你的任务，己经完成了。”
“完成了？”寂墨咀嚼着这三个字，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空虚。
从女扮男装进入盛庭大学，到与陆知行结盟，再到今晚这场九死一生的猎杀与反猎杀。她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为了……这一刻？
“你可以恢复身份了。”幽灵说，“傅叔己经为你安排好了一切。明天天亮之后，这个世界上，就不再有那个叫寂墨的男学生，只有一个……全新的你。”
全新的我？
寂墨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身破旧的工装和满身的尘土，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就在这时，幽灵的耳麦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电流声。
“幽灵！幽灵！听到请回答！”
是傅叔的声音，而且，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与凝重。
“傅叔，我在这里。”幽灵立刻回答。
“立刻撤离！马上！带着寂墨，从三号备用路线撤离！不要问为什么！快！”
幽灵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一把抓住寂墨的手腕：“走！”
“发生什么事了？”寂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
“不知道！但一定是出大事了！”
两人不再犹豫，转身就朝着工厂区后方那片更加深邃的黑暗，飞奔而去。
……
与此同时，盛庭市郊，一处戒备森严的秘密基地内。
傅叔正站在一面巨大的监控墙前，脸色铁青。
监控墙上，分割成了数十个画面。其中一个主画面上，显示的，正是那几辆刚刚驶离废弃工业区的黑色越野车。
就在刚才，这几辆车的车载信号，包括车上所有特战队员的生命体征信号，在同一时间，全部从屏幕上……消失了。
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这个世界上，瞬间抹去了一样。
“怎么回事？备用通讯呢？无人机追踪呢？”傅叔对着通讯器，咆哮道。
“不行！傅叔！”技术人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恐惧，“所有的信号，都被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强电磁脉冲干扰了！我们……我们失去了他们的所有踪迹！”
傅叔的身体，晃了一下。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陆知行，影白，温予琛，还有他手下最精锐的一个外勤小队……
全军覆没。
是谁？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端掉他一支满编的特战小队？
温景豪？
不，不可能。温景豪所有的力量，都己经被他们盯死了。他没有这个能力。
就在这时，监控墙的一个角落里，一个原本因为信号干扰而陷入黑屏的监控画面，忽然闪烁了一下，恢复了信号。
那是一个被安置在工业区入口处一棵枯树上的、极其隐蔽的针孔摄像头。
画面，有些模糊，而且在剧烈地抖动。
但，依旧能看清。
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牌照的豪华轿车，如同幽灵般，停在了那几辆己经熄火的越野车旁边。
车门打开。
一个穿着得体管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从车上走了下来。
明明，夜空中，连一丝云都没有。
他撑着伞，走到了那辆关押着陆知行的越野车前。
然后，他恭敬地，对着车窗，微微鞠了一躬。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傅叔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张定格的、老管家的脸。
他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首冲天灵盖。
因为，他认得那张脸。
那张本该在二十年前，就随着陆家那场灭门惨案，一同消失的脸。
陆家的……老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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