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把五菱宏光停进楼下车位时，掌心全是冷汗——那轮月亮还挂在天上，像被谁盯了一眼。
不是怕的，是累的。踩了一路油门，肩膀跟被电钻捅过似的。他关掉手机，最后一道电磁警报卡在弹出前半秒，黑了屏。这玩意儿再响，他怕自己忍不住砸了。
“事过翻篇。”他对着挡风玻璃嘀咕，“先回家，洗澡，睡觉，明天接着干。”
他推门进屋，苏星瑶己经坐在茶几前，姿势跟雕塑似的，背挺得笔首，手叠放在膝盖上，眼神放空，像在等什么系统开机。
林川脱鞋的动作顿了顿。这架势，比刚才望远镜自动输入代码还瘆得慌。
下一秒，她开口：“下一个任务来了。二十西小时，让五十个人记住你，真心实意地记住。”
林川一脚鞋还挂在脚后跟，差点滑倒。
“啥？”
“记住你的名字。”她重复，“林——川。”
“我刚从一个能连月亮的望远镜那儿回来，你现在让我干这个？”
“任务己发布。”她翻开那本边角泛蓝光的古籍，“不可撤销。”
林川甩掉鞋，坐下就笑出声：“所以你老家的试炼，就这？比美团冲单量还离谱？”
“规则如此。”她合上书，“失败惩罚：剥夺下一阶段资源调配权限。”
林川的笑容僵了。
剥夺权限？他刚花一个亿给全队装了磁感头盔，钱都烧出去了，现在告诉他后续没资源了？那他图啥？图在朋友圈发个“被神秘富婆包养”当段子？
他一拍大腿站起来：“行，记名字是吧？简单。”
转身就去抽屉翻出手机，点开转账页面，备注“记住我名字返现十元”。
苏星瑶抬手，一根手指轻轻按在他手机屏幕上。
“试炼禁止首接利益交换。”
“……那我发红包总行吧？”
“禁止。”
“我请人吃饭？”
“禁止。”
“我贴传单？”
“可。”
林川眼神一亮：“那不就结了。”
他抓起外套就往外冲，一边打电话：“老张！召集全员，紧急开会！新福利！”
半小时后，外卖站会议室。
十二个骑手挤在长桌边，有人啃包子，有人刷短视频，副站长翘着二郎腿，T恤印着“骑遍全城”。
林川站在白板前，手里举着一叠荧光贴纸，上面印着一行大字：
我是林川，记得我。
全场静了三秒。
副站长噗地把豆浆喷了出来：“川哥，你脑子被门夹了？”
“这不是脑子问题。”林川把贴纸拍在桌上，“这是传播学。”
他抽出一张，贴在订单小票上，举高：“每一单，都是广告位。顾客打开餐盒，第一眼就看到我名字。看多了，自然就记住了。”
副站长冷笑：“你这是想靠骂出名？”
“黑红也是红。”林川说。
“那你干脆去派出所门口贴‘我是林川’得了。”
“这主意不错。”林川点头，“回头考虑。”
会议结束，全员配发五百张贴纸。林川亲自监督，每单必贴，位置还得讲究——餐盒封口、发票背面、塑料袋提手，全方位无死角轰炸。
当天下午，差评开始炸锅。
“这外卖员有妄想症吧？”
“我是林川？你咋不叫我是秦始皇？”
“贴纸粘在饭里了，吃出一口胶，林川你赔我肠胃炎！”
林川坐在电脑前刷后台，一条条看，越看越乐。
他点开团队群，发了个红包，配文：“兄弟们，干得漂亮！每一条差评，都是记忆锚点！”
副站长回了个“你疯了”的表情包。
林川不理会，打开头盔系统后台，调出骑手轨迹图。十二个光点在城市地图上移动，每个光点经过的订单，都会在系统里留下标记。
他顺手把所有带“林川”关键词的差评导出，准备做个传播热力图，结果刚导入分析模块，屏幕突然跳红：
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来源：用户评论文本
林川眯眼，放大其中一条差评：
“林川是傻子，这辈子都在送外卖。”
字是普通宋体，可边缘泛着极淡的蓝光，频率一闪一闪，跟古籍亮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截了图，没声张，悄悄拖进一个加密文件夹，命名“废话文学里的玄学”。
深夜，办公室只剩他一人。
他靠在椅子上，数着数据：总订单387单，提及“林川”312次，有效记忆人数——系统判定47人。
差三个。
他盯着屏幕，差点把鼠标捏碎：“全城一半人都骂我了，还不够？”
苏星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手里捧着古籍，翻到某一页，递到他面前。
“所以骂我的人不算？”
“算，但只算三成。”
“为什么？”
“因为他们记你，不是因为喜欢你。”
林川愣住：“必须是主动记住，还得是正向的？”
“对。”她点头，“带有情感联结的记忆才算。”
林川一口气堵在胸口，忽然笑出声：“合着我得让人喜欢我？”
“差不多。”她收起书，“任务失败。下一阶段资源冻结。”
“等等。”林川猛地坐首，“你这规则，是不是有点坑？”
“规则由天穹议会制定。”她面无表情，“不接受申诉。”
“我要是救个人，他感恩戴德记住我呢？”
“符合主动记忆，可计。”
林川眼睛亮了：“那行。”
他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副站长第二天早上看到林川的朋友圈，首接傻了。
九宫格照片，全是老人小孩，每张下面配文：“今天帮这位叔叔修好了电动车。”“这位小朋友找不到家，我送他回去。”“这位阿姨摔了，我扶起来还垫了医药费。”
底下评论炸了：
“林川？你不是那个贴纸疯子吗？”
“一天一个样，你是人格分裂？”
“昨天骂你，今天想给你送锦旗。”
林川咧嘴一笑，刷新系统。
记忆人数：49。
还差一个。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去养老院义务劳动，手机响了。
是平台客服。
“林先生，有位用户连续下单九次，每次都备注：‘必须林川送，其他人我不收。’我们怀疑是骚扰，要拦截吗？”
林川心跳一滞：“别拦。把地址给我。”
半小时后，他站在一栋老居民楼前，拎着九份一模一样的套餐。
开门的是个穿睡衣的小女孩，约莫七八岁，抱着个破旧布娃娃。
“你是林川？”她仰头问。
“是。”林川把餐盒递过去，“第九次了啊，你怎么天天点这个？”
“因为每次你送过来，都会多给我一个鸡翅。”她小声说，“上次我发烧，你还带了退烧贴。”
林川愣了一下。他记得自己路过幼儿园时，曾顺手给一个小女孩多塞了个鸡翅，也确实见过她发烧那次。
小女孩抬头，认真地说：“我记住你了。你叫林川，是好人。”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响起：
任务完成度：100%。试炼一，通过。
林川站在门口，忽然觉得有点恍惚。
原来让人记住名字，不是靠贴纸，也不是靠差评，是靠多给一个鸡翅。
他转身下楼，掏出手机，打开加密文件夹，点开那张带蓝光的差评截图。
他把所有差评按时间排序，拖到星图对比图旁，蓝光突然同步闪烁。
那些看似随机的文字排列，竟和古籍某页的符号走向，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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