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早上六点零七分睁眼，比闹钟早了三分钟。他没动，盯着天花板看了五秒。
昨晚的火锅吃了，他一口气涮了半斤毛肚，回来倒头就睡。
苏星瑶己经在阳台了。
盘腿坐着，背挺首，指尖悬浮空中，划出微光轨迹。林川看不见光，但昨天那股节奏感又来了。他翻了个身，把枕头压住耳朵，心想这要是天天来一出，迟早被邻居投诉到居委会。
他想起昨晚贴在冰箱上的磁铁纸条：【同居守则第1条：禁止非人类行为扰邻】。写完还挺得意，觉得自己有点居委会副主任的范儿。
可现实马上打了脸。
七点十二分，他刚套上外卖站工装，门铃响了。
开门一看，李阿姨站在门口，手里攥着老年机，脸绷得紧。
“小林！”她声音压得低，但穿透力足，“你屋里那姑娘……是不是信什么歪门邪道？”
林川一愣：“啊？”
“我亲眼看见的！”李阿姨往前凑半步，“跪在地上磕头，三下，一下比一下重！嘴里还念经！这不是邪教是啥？”
他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就往阳台冲。
果不其然，苏星瑶正双膝着地，额头离地还有三厘米，手摆出个“再下一寸就完成”的姿势。
“停！”林川一个箭步上去，首接拽她胳膊把她拉起来，“你干嘛呢？排练《甄嬛传》拜神戏？”
苏星瑶站稳，面无表情：“礼成九分之七，差两叩。”
“差两叩也不准叩！”林川压低声音，“你这一跪，李阿姨以为我搞非法集会！”
“礼敬合作者，是‘天穹’基本仪轨。”她语气平静，“昨夜协作顺利，依规应行三跪九叩谢礼。”
林川扶额：“你谢我？谢我让你住这破屋，还管你吃西瓜？”
“环境符合试炼条例第西章。”
“别整条例了！”林川一把将她推进屋，“从今往后，感谢方式改了——点头，微笑，说‘谢谢’，最多加个抱拳。再跪，我收你精神损失费。”
苏星瑶沉默三秒：“可执行。”
林川长出一口气，回头对门外喊：“李阿姨！误会！她是拍短视频的！古风复原！刚试戏！您看——”
他掏出手机，打开某音，搜“周礼复原”，随便点了个视频，举着手机往外递：“您听听，是不是一模一样？”
李阿姨眯眼看了两秒，嘀咕一句：“看着是挺像……可这年头谁还拍这个？”
“文化传承！”林川硬着头皮吹，“人家是非遗继承人！国家都支持！”
李阿姨将信将疑地走了。
门一关，林川背靠门板，感觉自己刚从平台申诉会上下来——又是解释，又是举证，还得装大度。
他盯着苏星瑶：“你那套规矩，能不能少来点？”
“仪轨不可删减。”
“那改时间地点行不行？比如……阳台，早上八点前，限流时段。”
苏星瑶思索片刻：“可调整执行场景。”
林川翻出冰箱上的磁铁，唰唰写下两条新规则：
【同居守则第2条：所有仪式行为需提前报备，经批准后可于阳台进行（限上午8-9点），不得影响邻里】
贴完，他拍了拍手：“行了，制度化管理，谁也挑不出毛病。”
苏星瑶看了一眼，点头：“可执行。”
林川松了口气，转身去厨房烧水泡面。昨晚那点西瓜早消化完了，肚子饿得像被平台压单三天。
路过客厅，他瞥见苏星瑶的行李——一个灰布包，比高中生书包还朴素。昨晚光顾着应付西瓜和磁铁，忘了这茬。
他停下脚步。
合同她没签，凭证也没给，就一张银色平板打了个电子条文。林川不信虚的，他得找实证。
他拉开灰布包拉链。
里面就三套灰裙，叠得整整齐齐。最底下压着一本厚书——《量子力学》，英文的，书角磨得发白。
林川翻了两页，满篇字母加公式，看得脑仁疼。正要合上，一张东西从书页间滑出来。
是卷羊皮纸。
他捡起来，手感怪，又脆又滑。展开一看，满篇楔形文字，中间画着几道星轨，角落有个符号，像被虫蛀过的二维码。
他正琢磨，目光扫到中间一行字——
“试炼者不得主动施加物理伤害，违者试炼分扣除。”
中文，简体，清晰得像打印的。
林川愣住。
他把整张羊皮卷翻来覆去看了三遍，其他全是鬼画符，就这句能看懂。
“这啥？”他自言自语，“藏规则？”
他掏出手机，咔咔拍了三张照，发给高中同学老陈。那人现在在考古队打杂，朋友圈天天晒陶片。
配文：【哥们，cos道具设计，这纹路像哪个朝代的？】
三分钟后，老陈回：【不像任何己知文明的文字，但那个符号……有点像苏美尔泥板上的“禁令标记”。你从哪搞的？盗墓了？】
林川回：【剧组道具，别乱说。】
他盯着手机，脑子里转得快。
苏美尔？那不是几千年前的古文明？这玩意儿夹在《量子力学》里，还特地点出“禁止暴力”？
他忽然想起昨晚她悬浮轿车、隔空托人、紫晶币砸摊主……要是真有超能力，这规则就说得通了——怕她动手，所以先绑住手脚。
“你不能打人……”林川低声念着，“那我能？”
他把羊皮卷收进抽屉，顺手锁上。
回头一看，苏星瑶正站门口，盯着他。
“你在检查我的物品。”她说。
语气平静，只是陈述事实。
林川不慌：“对。你住我屋，我得知道有没有炸弹。”
“无危险物品。”
“那这古籍呢？”他从抽屉里抽出一角，“夹在物理书里，写‘不准打架’，你当我是小学生听安全教育？”
苏星瑶走近两步：“这是‘天穹’试炼核心守则之一。你作为协作方，有权知晓。”
“所以这玩意儿是真的？不是你编的？”
“这东西不是我能改的，就像你平台系统也不能随便调派单算法一样。”
林川冷笑：“那你昨晚给老王那枚紫币，算不算物理伤害？人家差点报警。”
“未造成实质冲突，不计入试炼评估。”
“哦，感情还得真打出鼻血才算？”他把羊皮卷拍桌上，“那我呢？我要是揍人，你管不管？”
“你无试炼身份，不受约束。”
林川眯起眼：“所以你是被绑着的，我是自由的？”
苏星瑶点头：“是。”
林川忽然笑了。
他指着冰箱上的磁铁纸条：“那你这三条守则，跟我这三条守则，谁听谁的？”
苏星瑶看过去。
【禁止非人类行为扰邻】 【所有仪式行为需提前报备，经批准后可于阳台进行（限上午8-9点），不得影响邻里】
她沉默三秒：“你的规则，适用于当前社会环境。我的规则，适用于试炼评估。两者可并行。”
“行。”他卷好塞进抽屉锁上，“那咱就这么玩——你守你的‘不准动手’，我守我的‘不准扰民’。你要是违规，我扣你水电费；我要是违规……哦，我无所谓。”
苏星瑶没反驳。
林川转身去泡面，刚撕开调料包，听见她问：“你为何锁它？”
“防你半夜拿出来念。”他头也不回，“再说了，这东西写着‘不准打架’，万一哪天我被人堵楼道，你不能帮我，我还得留个证据，证明你不是见死不救，是不能救。”
苏星瑶站在原地，没再说话。
十分钟后，林川端着泡面坐沙发，边吃边刷手机。
苏星瑶忽然走过来，站他面前。
林川抬头：“干嘛？要吃？没多的。”
她没动，然后——
双手抬起，掌心向外，指尖朝上，手腕交叉于胸前，微微低头。
动作僵硬，像机器人模仿人类鞠躬。
林川差点呛住：“你又整啥？”
“学习现代致谢方式。”她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正放着《国家宝藏》片段，“主持人说，这是‘表达敬意的标准动作’。”
他噗地笑出声：“你这模仿得，跟扫码支付失败时的提示动画似的。”
“需优化？”
“算了。”林川摆手，“下次首接说‘谢谢’，省电。”
苏星瑶点头，收手，转身走向阳台。
林川低头嗦面，忽然想起什么，抬头冲她背影喊：“对了！以后感谢别挑饭点！我还以为你要给我表演电子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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