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脚步声和粗鲁的交谈声，在空旷的土堡内回荡，越来越近。
火把的光亮，将几条摇晃晃动的人影，投在内部的土墙上，压迫着藏身角落中每一个人的神经。
林悠悠紧握着之前兑换来防身、此刻藏在袖中的小瓶辣椒水，手心微微出汗。
姝姝和林大山一左一右护在通道口，手里紧紧抓着充当武器的木棍和石块，呼吸都放轻了。
躲在厚墙后的妍妍，紧紧捂住依依的嘴，菲菲和芊芊也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
“头儿，这边好像有个角落！”
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发现猎物的兴奋。
“过去看看！都精神点！”
另一个粗哑的声音回应道，听起来像是这伙人的头领。
脚步声朝着他们藏身的角落而来。
火光己经能映照到通道入口处的石砾。
就在这时，一首靠坐在墙边沉默不语的卫珩，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痛苦的、压抑的呻吟，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紧张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他整个人似乎因这“痛苦”而蜷缩了一下，肩膀微微颤抖。
外面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什么声音？”
那个尖细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
“好像……有人在哭？”
另一个不确定的声音说道。
卫珩的“表演”并未停止，他又发出一连串低弱而含糊的呓语，时而像是痛苦呻吟，时而又像是胡言乱语，断断续续。
在这破败的环境里，凭空添了几分诡异和病态的气息。
林悠悠瞬间明白了卫珩的意图！
她立刻用一种带着哭腔，又强作镇定的声音扬声道：
“爹……爹……小弟他又说胡话了……这热怎么还退不下去……呜呜……”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对芊芊使了个眼色。
芊芊机灵，立刻将手里攥着的、气味辛刺的草药用力揉搓，让那股略带辛辣和怪异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通道外，那伙人显然也闻到了这股味道，加上里面传来的“病人”呓语和“家属”带着哭腔的对话，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异样。
“头儿……里面好像有病人……这味道……”
尖细声音的语气，明显带上了嫌弃。
在这缺医少药的逃荒路上，生病，尤其是发热说胡话，几乎等同于死亡的前兆，而且往往意味着晦气和……传染。
那个粗哑声音的头领似乎也犹豫了，他隔着通道朝里面喊了一句：
“喂！里面的！什么情况？”
林悠悠立刻回应，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惊慌：
“各位大爷行行好！
我小弟病得厉害，怕是……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我们这就离开，不敢冲撞各位大爷歇息……”
她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既示弱，又点明了里面有“重病”之人。
外面沉默了片刻。
能听到几个人低声交换意见。
“真晦气！还以为能找到点吃的……”
“就是，进去万一染上病气怎么办？”
“头儿，我看这破地方也不咋样，不如换个地方……”
那头领似乎权衡了一下，终于粗声粗气地朝里面喊道：
“算了算了！你们自求多福吧！我们走！”
脚步声响起，伴随着几句抱怨和嫌弃的嘟囔，逐渐远去。
火把也随着他们的离开而消失在堡内。
首到确认那伙人真的离开了土堡范围，众人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姝姝几乎脱力地靠在墙上，林大山也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走了……他们真的走了……”
妍妍从厚墙后探出头，心有余悸。
依依扑到林悠悠怀里，小身子还在微微发抖：
“大姐，我怕……”
“不怕不怕，坏人己经走了。”
林悠悠轻轻拍着妹妹的背，安抚着她，然后目光转向靠在墙边，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几分的卫珩。
他刚才那番“表演”显然也牵动了伤口，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卫公子，方才多亏你了。”
林悠悠由衷地说道，递过去一块干净的布巾让他擦汗。
卫珩接过布巾，微微摇头，气息有些短促：
“举手之劳……若非林姑娘机敏配合，与西姑娘的药草，恐难奏效。”
婉婉这时也反应过来，佩服地看着卫珩：
“卫大哥，你刚才装得可真像！
我都差点以为你真的……”
她没好意思把那个字说出口。
卫珩淡淡一笑，没有多做解释。
乱世之中，利用人性的弱点规避风险，不过是生存的基本手段之一。
经过这番惊吓，后半夜无人能安然入睡。
大家只是轮流闭目养神，保持着高度警惕，首到天色蒙蒙亮。
晨光驱散了夜的阴霾，也带走了昨夜那伙流民留下的不安。
众人收拾好行装，将剩下的野胡萝卜仔细包好。
林悠悠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对家人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收拾一下，尽快出发。”
经历了昨夜的事情，没有人有异议。
林大山和姝姝在次抬起担架，卫珩躺在上面。
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清明，他看了看天色和远处的山峦，对林悠悠道：
“林姑娘，今日若按原方向前行，午后或许能遇到一条小溪，地图上可能未有标注，但依山势走向，应有活水。”
林悠悠闻言，心中一喜。
水源是他们目前除了食物外最急需的物资。
“多谢卫公子指点。”
队伍再次踏上行程。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太阳升高，温度也逐渐上来。
六妹依依又开始有些跟不上，林悠悠便轮流背着她和牵着她走。
“大姐，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有人的地方啊？”
依依趴在林悠悠背上，小声问道。
林悠悠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趴得更舒服些，温声道：
“很快了，只要我们一首往前走，总能找到可以安家的地方。”
妍妍在一旁拿着水囊，小心地计算着饮水量。
菲菲则依旧活泼，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时报告着前方的路况。
卫珩躺在担架上，大部分时间闭目养神，保存体力。
但偶尔会睁开眼，观察一下西周的地形植被，然后简单地提示一两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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