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瞬间将天地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幕之中。
林家人互相搀扶着，在泥泞中艰难前行，雨水顺着头发脸颊流淌，冰冷刺骨。
卫珩拄着拐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吃力，林大山和姝姝一左一右紧紧扶着他，生怕他滑倒。
“快看！那边好像有个山洞！”
走在最前面探路的姝姝，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指着右前方一处山壁兴奋地喊道。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在藤蔓和灌木的掩映下，隐约可见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快！过去看看！”
林悠悠当机立断，带着大家向洞口奔去。
拨开湿漉漉的藤蔓，一个不算太深，但足够容纳他们一家人的山洞出现在眼前。
洞内干燥，空气中带着一股土石的气息，虽然简陋，但在瓢泼大雨中无异于天堂。
“太好了！有地方躲雨了！”
菲菲拉着依依，第一个冲了进去，抖落着身上的雨水。
大家鱼贯而入，顿时感到一阵脱离风雨的安心。
林大山和姝姝扶着卫珩，在洞内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头上坐下，卫珩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显然刚才那段急行消耗了他大量体力。
“卫大哥，你怎么样？”
林悠悠关切地问道，递过水囊。
卫珩接过水囊，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虚弱：
“无妨，只是有些脱力，歇息片刻就好。”
妍妍立刻开始清点人数和行李，确认大家都安全进入山洞，并且携带的螺蛳罐和所剩无几的包袱都没有遗失。
芊芊则仔细检查着山洞的角落，确认没有蛇虫栖息。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孩童的啼哭声。
紧接着，几道湿透的身影也仓皇地钻进了山洞。
进来的是另一伙流民，约莫五六个人，一对看起来是夫妻的中年男女，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和一个西五岁的女孩，另外还有一个头发花白、步履蹒跚的老妇人。
他们比林家人更加狼狈，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两个孩子冻得瑟瑟发抖，不住哭泣，老妇人则不住地咳嗽。
骤然看到洞内己经有人，那中年男人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警惕和局促，他下意识地将妻儿和老母护在身后。
目光扫过林悠悠一家，尤其是在看到靠在石头上、脸色苍白但衣着气质不凡的卫珩时，眼神闪烁了一下。
山洞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和紧张。
双方都没有说话，只有洞外哗啦啦的雨声和那两个孩子压抑的哭声。
林悠悠迅速打量了一下这伙新来的流民，见他们虽然落魄，但眼神中并无凶恶之色，更多的是惶恐与无助，尤其是那两个孩子，让她心生不忍。
她主动上前一步，语气平和地开口道：
“几位也是来避雨的吧？
这山洞还算宽敞，若不嫌弃，就在那边角落歇息吧。”
她指了指山洞另一侧较为干燥的空地。
那中年男人见林悠悠态度友善，紧绷的神色稍缓，连忙拱手，声音沙哑地道：
“多谢……多谢姑娘。
我们……我们这就过去，绝不打扰诸位。”
他语气卑微，带着讨好的意味。
他的妻子也连忙拉着两个孩子，搀扶着老妇人，小心翼翼地挪到林悠悠指的那个角落，蜷缩在一起，尽量不发出声音。
婉婉凑到林悠悠身边，压低声音道：
“大姐，他们……”
林悠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走到自家这边，对家人们低声道：
“看情形也是逃荒的可怜人，只要他们不主动生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大家警醒些，照看好自己的东西。”
妍妍点点头，将装有螺蛳的瓦罐和放粮食的小包袱往身边拢了拢。
菲菲和依依有些害怕地靠近林悠悠。
林大山默默地将卫珩护在身后稍远的位置。
卫珩靠坐在石头上，平静地扫过那一家五口，尤其是在那不住咳嗽的老妇人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对林悠悠微微颔首，低声道：
“观其行止，应是寻常农户，暂无恶迹。
只是……那老妇人咳声不畅，恐有肺疾，需留意些。”
林悠悠心中一凛，点了点头。
在这缺医少药的环境里，疾病有时比饥饿更可怕。
洞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洞外持续的雨声、偶尔响起的雷声，以及那边老妇人压抑的咳嗽声和孩童细微的啜泣声。
林悠悠看着自家妹妹们湿透的衣衫和有些苍白的嘴唇，起身走到洞口附近，捡拾了一些被风吹进来、尚且干燥的枯枝和落叶。
“大姐，你要生火？”妍妍问道。
“嗯，大家衣服都湿了，必须烤干，不然容易感染风寒。
”林悠悠说着，熟练地用火石点燃了枯叶，小心地架起一个小火堆。
橘红色的火焰升腾起来，林家人不由自主地围拢到火堆旁，伸出冻得冰凉的手烤火。
对面角落的那一家人，也眼巴巴地看着这簇温暖的火光。
那中年男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将孩子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
林悠悠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自己家这边，沉默片刻，将火堆往山洞中央挪了挪，让温暖的范围能够覆盖到更大的区域。
这个细微的举动，让那中年男人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对着林悠悠的方向微微躬了躬身。
雨还在下，林悠悠一边翻烤着妹妹们的湿衣，一边警惕地留意着对面的动静，同时也无法完全忽略那，老妇人令人揪心的咳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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