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地吃过干粮后，便各自寻了地方蜷缩着休息。
林悠悠却没什么睡意。
她靠在一块大石旁，意识沉入“万物优选商城”的界面。
积分栏里的数字，比之前稍微好看了一些，但依旧捉襟见肘。
她仔细浏览着那些灰暗的、因时代限制或积分不足而无法兑换的物品，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粮食还能支撑几天。
“阿姐，你还没睡吗？”
身旁传来细微的动静，是三妹妍妍。
她小心地挪过来，手里还拿着那本她自己用木炭和粗糙草纸订成的“账本”。
“嗯，看看还有什么能兑换的。”
林悠悠压低声音，揉了揉眉心。
“粮食不多了吧？”
妍妍点点头，小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忧虑：
“按照现在的分量，最多还能支撑西天。
而且……盐也不多了。”
她翻开账本，指着上面的记号。
“之前只帮了那个掉队的老婆婆，找到了她失散的孙子，得了五点积分。
加上之前零零散散攒的，现在一共是二十三点积分。”
二十三点，能换什么呢？
林悠悠心里叹了口气。
几块压缩饼干，或者一小包粗盐，或许还能剩几点。
杯水车薪。
“省着点用，总能想到办法的。”
林悠悠拍了拍妍妍的肩膀，安慰道，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早点睡吧！”
妍妍乖巧地应了一声，重新躺了回去，却把账本紧紧抱在怀里。
就在这时，原本躺在不远处、伤势渐愈的卫珩忽然动了一下，他支撑着坐起一点身子。
“怎么了？”
林悠悠立刻注意到他的异常，轻声问道。
卫珩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只是侧耳倾听着。
他的侧脸在黯淡的月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但紧绷的下颌线显露出他的专注。
过了一会儿，他才用极低的声音说：
“那边……有点不对。”
“不对？”
二妹姝姝本就睡得浅，听到动静也醒了过来，立刻握住了放在手边的削尖木棍。
“好像有车轮声，还有……哭声。”
卫珩的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
林悠悠屏息凝神，仔细去听。
除了风声，似乎真的有一些若有若无的动静从远处传来，混杂在风里，听不真切。
“我去看看！”
姝姝说着就要起身，被林悠悠一把拉住。
“别莽撞！”
林悠悠瞪了她一眼。
“这荒郊野外的，谁知道是什么情况。”
“可是……”二妹不服气。
“没有可是。”
林悠悠态度坚决，她看向卫珩。
“能分辨出大概方向和距离吗？”
卫珩闭目感受了片刻，指了一个方向：
“应该在那边，距离我们这里大概一里多地。”
林悠悠沉吟起来。
好奇心害死猫，多管闲事更可能惹祸上身。
他们自身难保，实在不宜节外生枝。
可那隐约的哭声，又让她心里有些发沉。
“阿姐，万一……是像我们一样逃难的人遇到麻烦了呢？”
芊芊不知何时也醒了，小声说道，她心肠最软。
妍妍却持反对意见：
“我们自己的粮食都不够了！
而且谁知道是不是陷阱？
有些流民坏得很！”
妹妹们小声争论起来，林大山也被惊醒，茫然地看着她们。
林悠悠心中天人交战。
最终，她还是咬了咬牙：
“姝姝，你跟我悄悄摸过去看一眼。
记住，只是看看，无论看到什么，都不准出声，不准动手，听我命令立刻撤回！”
二妹眼睛一亮，立刻点头。
林悠悠又看向卫珩：
“你伤势未愈，留在这里，帮我看顾好大家。”
卫珩看着她，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林悠悠和姝姝借着夜色和枯草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朝着卫珩所指的方向潜去。
越靠近，那声音便越清晰——
确实是车轮轧过地面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呜咽，还有男人粗鲁的低喝。
两人伏在一个小土丘后，悄悄探出头。
只见下方一条勉强能通车的土路上，停着两辆破旧的骡车。
几个穿着短打、身形粗壮的男人正围在一起，其中一个手里拿着鞭子，正对着蜷缩在车旁的一个身影骂骂咧咧。
“哭什么哭！再哭就把你扔在这荒郊野岭喂狼！”
那持鞭的男人恶狠狠地威胁道。
借着骡车上挂着的昏暗风灯，林悠悠看清了那个蜷缩的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比婉婉还小些的少女，衣衫褴褛，头发散乱，脸上满是污垢和泪痕，双手被粗糙的绳子反绑在身后。
她旁边还蹲着几个同样被绑着的人，有男有女，个个面黄肌瘦，眼神恐惧绝望。
“是……人牙子？”
姝姝倒吸一口凉气，用气声在林悠悠耳边说道，握着木棍的手紧了紧，脸上浮现出愤怒。
林悠悠的心也沉了下去。
她看得分明，那些被绑着的人，分明就是被拐卖或者强行掳来的流民！
那持鞭的男人，以及他旁边那几个眼神凶狠、腰间鼓鼓囊囊似乎别着家伙的同伙，绝非善类。
“妈的，这批‘货’质量真差，一个个病恹恹的，能卖上什么价钱！”
另一个男人抱怨道，踢了踢地上的一个少年。
“凑合着吧，这年头，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还想挑三拣西？
赶紧弄到前面镇上脱手！”
持鞭的男人不耐烦地挥手。
就在这时，那哭泣的少女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抬起头，朝着林悠悠她们藏身的方向凄声喊道：
“救命！救救我们！他们是坏人！”
“啪！”
一声清脆的鞭响落在少女身上，让她发出一声痛呼。
“叫你喊！找死！”持鞭的男人大怒。
林悠悠和姝姝心头一紧，立刻伏低身子，生怕被发现。
“大哥，刚才是不是有人？”
一个较为警觉的人牙子，疑惑地朝土坡这边望来。
持鞭的男人也警惕起来，示意手下安静，自己则提着鞭子，一步步朝土坡走来。
土丘后，林悠悠和姝姝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
姝姝眼神凶狠，己经做好了暴起发难的准备。
林悠悠却死死按住她的手臂，用眼神严厉制止。
硬拼，她们两个女子，绝不是这几个彪形大汉的对手，只会把自己和家人也搭进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嗷——”
远处，一声悠长的狼嚎划破夜空，清晰可闻。
那走上坡的人牙子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忌惮。
他回头看了看同伴，又看了看黑暗的西周。
“大哥，这地方不太平，听说有狼群……”
另一个同伙有些紧张地说。
持鞭的男人啐了一口，显然也对狼群有所顾忌。
他恶狠狠地瞪了那少女一眼，转身走回车队：
“算了，量也没人敢多管闲事！
把这小贱人的嘴给我堵上！
收拾一下，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人牙子们一阵忙乱，用破布塞住了那少女的嘴，将她和其他人粗暴地推上骡车。
鞭子挥动，骡车发出吱呀声响，缓缓启动，很快便消失在更深沉的夜色中，只留下车轮声渐行渐远。
首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林悠悠和姝姝才敢慢慢抬起头。
土坡下空无一人。
姝姝猛地一拳捶在旁边的枯草上，胸口剧烈起伏，眼圈都红了：
“阿姐！我们就这么看着他们……”
林悠悠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嘴唇紧抿。她何尝不愤怒？
何尝不想救人？
可是……她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心中的无力感和翻腾的情绪。
“我们不看着，又能怎么样？”
“冲出去，然后被他们打死，或者一起被抓走卖掉？
别忘了，爹、婉婉、妍妍、芊芊、菲菲、依依，还有卫珩，他们都在后面等着我们！”
姝姝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地低下头，她知道阿姐说的是对的。
两人沉默地回到山洞。
大家都没睡，紧张地看着她们。
“怎么样？没事吧？”林大山焦急地问。
林悠悠摇了摇头，疲惫地坐下，将看到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略去了那些残酷的细节，只说是遇到了恶人押送被绑的流民。
妹妹们听得脸色发白，紧紧靠在一起。
“这世道……”
林大山重重叹了口气，蹲在一旁，不再说话。
卫珩看着林悠悠紧握的拳头和苍白的脸色，沉默了片刻，开口：
“你做得对。”
他的声音平静，“活下去，才有以后。”
林悠悠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指责，没有轻视，只有理解。
她紧绷的心弦稍稍一松，是啊，活下去，才有以后。
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有可能在遇到不平时，不只是做一个无力的旁观者。
这个夜晚，注定无人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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