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攥着从档案室偷拿的 Ω 项目残缺档案，指腹蹭过纸页上未干的黑色黏液 —— 那东西像活物似的，在指尖留下凉丝丝的触感。他刚从地下三层的电休克治疗室出来，衣摆还沾着治疗仪旁散落的荧光孢子，方才在里面看到的记忆碎片还在脑子里打转：自己穿着陌生的白色防护服，正将一支泛着蓝光的针剂，缓缓推入某个被透明舱体包裹的 “东西” 的视神经里。
“得去地下七层看看。” 程砚咬了咬牙，林小满昨天画的《深渊剖面》还摊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那幅画精准得吓人，不仅标出了医院地下从未出现在图纸上的第七层，还在角落用红笔勾了个小小的培养舱，舱体里的人影轮廓，竟和他自己有七分像。
原本想走消防通道，但早上巡查时发现西翼的消防通道被临时封锁，墙上贴的 “维修中” 告示纸下面，隐约能看到墙皮剥落处露出的粉色肉质组织。程砚没敢多停留，只能绕到住院部北侧的 3 好电梯 —— 这台电梯平时很少用，据说上个月还出过一次故障，停在中间楼层半个多小时，后来维修工检查说没发现任何问题，只在轿厢底部扫出了些奇怪的黏液。
按下电梯按钮时，程砚的左手腕突然热了一下，内侧的条形码烙痕泛出微弱的蓝光。他下意识地把袖子往下扯了扯，这痕迹最近越来越频繁地发烫，尤其是在靠近医院里那些 “异常区域” 的时候。之前注射认知稳定剂时，护士长盯着他的手腕看了好一会儿，眼神里的探究让他心里发毛，他总觉得护士长知道些什么，就像她知道那些培养皿里装的不是普通营养液一样。
“叮” 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一股混杂着消毒水和腐殖土的味道扑面而来。程砚皱了皱眉，往常电梯里只有淡淡的消毒水味，今天这股腐殖土味却格外浓，像是从地底深处翻上来的。轿厢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天花板的通风口处，有细小的粉色肉丝正慢悠悠地往下垂，像极了他昨天在西墙看到的生物质管道。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进去。按下 “地下三层” 的按钮 —— 他打算先去地下三层的设备间，那里有通往更下层的维修通道，之前维修工跟他提过一嘴，说那通道的门需要特殊权限，不过他昨天破解了院长办公室的电脑，应该能拿到权限密码。
电梯门缓缓合上，轿厢开始平稳下降。程砚靠在轿厢壁上，掏出手机想再看看林小满的画，屏幕刚亮起来，电梯突然猛地一震，灯光瞬间熄灭，只剩下紧急照明灯发出的微弱红光。轿厢里的警报声尖锐地响了起来，程砚踉跄了一下，伸手扶住旁边的扶手，指尖却触到了一片黏腻的东西 —— 他低头用手机屏幕照了照，扶手表面不知何时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粉色黏膜，黏膜上还在缓慢地蠕动着，像刚剥下来的新鲜皮肉。
“搞什么？” 程砚猛地收回手，心脏跳得飞快。他按下紧急呼叫按钮，按钮陷下去后却没弹回来，反而从里面渗出一丝透明的液体，滴在他的手背上，凉得刺骨。
轿厢里的震动还在继续，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面狠狠撞击着。程砚贴在轿厢壁上，能清晰地听到外面传来 “咕噜咕噜” 的吞咽声，那声音很闷，却格外清晰，就像有个巨大的生物在电梯井里缓慢地蠕动。他想起早上在消防通道看到的告示，又想起之前夜班护士说的 “墙体吞咽声”，后背瞬间冒了一层冷汗。
突然，轿厢猛地一坠，然后重重地停了下来。警报声戛然而止，紧急照明灯也闪了两下，彻底熄灭。黑暗瞬间吞噬了程砚，只有他手腕上的条形码烙痕还在发着微弱的蓝光，映得他眼前一片朦胧。
“喂？有人吗？” 程砚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电梯井里回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摸索着找到轿厢门的缝隙，试图用手把车门拉开，指尖刚碰到门缝，就感觉到一阵刺痛 —— 门缝里不知何时长出了细密的倒刺，那些倒刺像是带着神经末梢，碰到他的皮肤就猛地收缩，差点把他的手指夹在里面。
程砚抽回手，借着手腕上的蓝光低头看了看，指尖被倒刺划破了一道小口子，渗出的血珠滴在轿厢地板上，瞬间就被地板上的黏膜吸收了。他心里一紧，这电梯井里的东西，好像能 “感知” 到活物。
就在这时，轿厢内侧的按钮面板突然发出 “滋滋” 的电流声，程砚抬头看去，只见原本银色的按钮面板正在缓慢地变形，表面的塑料壳逐渐融化，露出里面粉色的肉质组织。那些组织像藤蔓一样缠绕着，逐渐形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圆形区域，区域中间凸起了几个小小的肉粒，看起来竟像是某种生物识别装置。
“生物识别？” 程砚皱起眉，他试着用手指按了按其中一个肉粒，刚碰到，肉粒就猛地收缩，一股微弱的电流顺着他的指尖传了过来，同时他手腕上的条形码烙痕又开始发烫，蓝光变得更亮了。
电流消失后，按钮面板上的肉粒突然亮了起来，发出淡淡的绿光，像是在 “验证” 什么。可没过几秒，绿光就变成了红光，面板上的肉质组织开始剧烈地蠕动，像是在表达 “拒绝”。
“不行？” 程砚心里沉了沉，他想起之前在药剂科看到的注射记录，自己的稳定剂里多了 “γ 序列”，难不成这生物识别装置，认的是 “γ 序列” 相关的东西？
轿厢外的吞咽声越来越近了，程砚能感觉到电梯井的内壁正在缓慢地收缩，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上方往下爬。他不敢再耽误，抬头看了看轿厢顶部的检修口 —— 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从检修口爬出去，顺着钢缆往上或往下走，找到能打开的楼层门。
他搬起轿厢里的应急工具箱，踩着里面的扳手和螺丝刀，勉强够到了检修口的盖子。盖子是金属的，上面锈迹斑斑，程砚用尽全力才把盖子撬开一条缝，一股更浓的腐殖土味涌了进来，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咬着牙把盖子完全掀开，借着手腕的蓝光往上看，电梯井里黑漆漆的，只能看到几根粗壮的钢缆垂在中间，钢缆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黏液，在蓝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程砚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检修口的边缘，用力把身体撑了上去 —— 他的手臂还在因为之前的记忆碎片隐隐作痛，但现在没时间管这些了。
刚爬到检修口边缘，程砚就感觉到脚下的轿厢晃了一下，他低头看去，只见轿厢底部的金属板正在缓慢地变形，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面顶了起来，板缝里钻出了细小的触须，正朝着他的方向蠕动。
“该死。” 程砚赶紧转过身，双腿跨进电梯井，双手紧紧抓住旁边的钢缆。钢缆上的黏液滑得要命，他刚握住，手指就差点打滑，整个人往下坠了几厘米，吓得他赶紧把腿缠在钢缆上，牢牢地固定住身体。
黏液沾在手上，凉得像冰，还带着一股奇怪的腥气。程砚抬头往上看，电梯井的内壁上，那些粉色的肉质组织正在快速地增生，像爬山虎一样沿着墙壁往上爬，时不时有几滴透明的液体从上面滴下来，落在钢缆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沿着钢缆往上爬 —— 地下三层应该就在上方不远处，只要能爬到那里，找到楼层门，就能暂时脱离危险。可刚爬了没几米，程砚就听到头顶传来 “咔哒咔哒” 的声音，像是某种机械装置在转动。
他停下动作，抬头用手腕的蓝光往上照去，这一照，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 轿厢顶部的金属板不知何时被掀开了一块，露出里面一个篮球大小的 “东西”，那东西表面覆盖着一层透明的薄膜，薄膜下面，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几十只黑色的小眼睛，每只眼睛都在转动着，正死死地盯着他。
是复眼！程砚的脑子里 “嗡” 的一声，这东西看起来像极了昆虫的复眼，可尺寸却大得吓人，而且那些眼睛的瞳孔里，还泛着和他手腕烙痕一样的蓝光。
复眼似乎察觉到他在看它，突然停止了转动，紧接着，从复眼边缘伸出了几根细细的白色触须，触须上带着细小的倒刺，朝着程砚的方向缓慢地伸了过来。
程砚赶紧往下缩了缩身体，双手抓得更紧了。钢缆上的黏液沾得满手都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冒汗，汗水混着黏液，让他的手开始打滑。
“别过来！” 程砚低吼一声，他摸向口袋，掏出早上从维修间拿的多功能螺丝刀 —— 之前探查通风管道时，维修工把这东西落在了那里，他顺手揣在了身上，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触须越来越近，程砚能清晰地看到触须顶端的倒刺上，还挂着一丝暗红色的血迹，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留下的。他屏住呼吸，等触须离自己只有十几厘米远的时候，突然举起螺丝刀，狠狠地朝着最前面的一根触须扎了下去！
“滋啦 ——” 螺丝刀的尖端扎进触须里，瞬间冒出一股白色的烟雾，触须剧烈地扭动起来，从伤口处流出了绿色的黏液，滴在钢缆上，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
复眼像是被激怒了，所有的小眼睛同时转向程砚，瞳孔里的蓝光变得刺眼起来。紧接着，电梯井的内壁突然开始剧烈地收缩，那些粉色的肉质组织像潮水一样朝着程砚涌了过来，墙壁上传来的吞咽声越来越响，像是有个巨大的嘴巴正在等着把他吞下去。
程砚赶紧往上爬，可钢缆因为刚才的黏液腐蚀，变得更加光滑，他爬了没两步，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往下坠了近一米，幸好他反应快，另一只手及时抓住了旁边的钢缆，才没掉下去。
就在这时，他手腕上的条形码烙痕突然变得滚烫，蓝光瞬间照亮了整个电梯井。程砚惊讶地发现，那些朝着他涌过来的肉质组织，在蓝光的照射下竟然停下了蠕动，甚至开始缓慢地后退。而头顶的复眼，也因为这蓝光，微微缩了缩，像是在畏惧什么。
“这烙痕……” 程砚心里一动，他想起之前注射稳定剂后，处方笺上浮现的克苏鲁符文，又想起自己 AI 核心的秘密 —— 难道这烙痕，和电梯井里的这些 “东西”，有着某种关联？
没等他细想，复眼突然再次动了起来，这次它没有伸出触须，而是从复眼中心射出了一道细细的红光，首朝着程砚的胸来。程砚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一下，红光擦着他的肩膀过去，落在了旁边的钢缆上，瞬间在钢缆上烧出了一个小洞。
“妈的！” 程砚骂了一句，他知道不能再耗下去了，必须尽快爬到地下三层。他深吸一口气，借着手腕烙痕的蓝光，加快了攀爬的速度。钢缆上的黏液虽然滑，但他现在顾不上那么多，双手用力抓住钢缆，双腿紧紧缠住，一步一步地往上挪。
复眼还在不停地射出红光，每一道红光都擦着他的身体过去，落在电梯井的内壁上，烧出一个个黑色的小洞，洞里渗出绿色的黏液，散发出刺鼻的气味。程砚的后背己经被汗水湿透，衣服上沾着的荧光孢子在蓝光的照射下，泛着微弱的绿光，像是在给他指引方向。
爬了大概有一分钟，程砚终于看到了上方不远处的楼层门 —— 那是地下三层的门，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灯光。他心里一喜，加快速度往上爬，可就在他快要够到楼层门的时候，脚下的钢缆突然 “咔哒” 响了一声，他低头看去，只见钢缆被刚才的红光烧出的小洞处，出现了一道裂痕，裂痕正在快速地扩大。
“不好！” 程砚心里一紧，他赶紧伸出手，朝着楼层门的门把手抓去。就在他的手指快要碰到门把手的时候，脚下的钢缆突然断了！
程砚只觉得身体一沉，整个人朝着下方坠去。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就在这时，手腕上的烙痕突然爆发出强烈的蓝光，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托住了他的身体。他睁开眼，看到自己正悬浮在半空中，下方的轿厢己经被肉质组织完全包裹，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肉球，而头顶的复眼，正死死地盯着他，瞳孔里的蓝光忽明忽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砚喃喃自语，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左手腕的烙痕越来越烫，像是要烧穿他的皮肤。他抬头看向地下三层的楼层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进去，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答案。
他尝试着控制自己的身体，朝着楼层门的方向移动。悬浮的感觉很奇怪，像是在水里游泳，却又没有水的阻力。复眼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再次射出红光，这次的红光比之前更粗，速度也更快。程砚赶紧往旁边躲闪，红光擦着他的胳膊过去，落在楼层门的金属把手上，门把手瞬间被烧得通红。
就在复眼准备射出第二道红光的时候，电梯井的内壁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那些粉色的肉质组织开始快速地收缩，像是在畏惧什么。程砚趁机加快速度，朝着楼层门飞去，就在他的手碰到门把手的瞬间，手腕上的蓝光突然消失，悬浮的力量也随之消失，他重重地摔在地上，膝盖传来一阵剧痛。
他顾不上疼痛，赶紧抓住门把手，用力一拉 —— 门开了。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地下三层的走廊出现在他眼前，走廊里的灯光虽然昏暗，但至少是正常的。
程砚赶紧爬起来，走进走廊，然后反手关上了门。他靠在门上，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条形码烙痕己经恢复了正常，不再发烫，只是上面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蓝光。
“刚才那是什么……” 程砚摸了摸烙痕，心里充满了疑惑。他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而这医院里的异常，也只是冰山一角，地下七层的秘密，Ω-000 的真相，还有他自己 AI 核心的身份，都像一张巨大的网，把他紧紧地缠住。
他抬头看了看走廊深处，那里通往设备间，通往维修通道，也通往他必须面对的真相。程砚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螺丝刀，迈步朝着走廊深处走去。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他都必须走下去，因为他知道，只有找到真相，才能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才能知道这一切的终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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