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六年,沪市老城区的 “群乐戏楼” 刚过晌午就挂起了 “客满” 的木牌,可门前却比往常更热闹几分。几个穿着短打的壮汉守在门口,腰间鼓鼓囊囊的,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往来行人 —— 明眼人都知道,这不是寻常的戏班演出,而是 76 号特务设下的埋伏。戏楼深处的化妆间里,地下交通员 “喜鹊” 林秀儿被反绑在柱子上,嘴角渗着血丝,原本清亮的眼睛此刻满是疲惫,却依旧死死盯着窗外,等着那渺茫的营救希望。
街角的黄包车里,沈砚青正透过车帘缝隙观察着戏楼的动静。他身着一身月白色真丝长衫,袖口绣着暗纹竹叶,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扳指,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三天前,老枪冒险送来消息,“喜鹊” 在传递日军军火部署图时被捕,76 号特务头目李士群为了引出更多地下党,竟将她藏在戏班化妆间,还故意放出 “北平名角儿玉飞燕献艺” 的消息,布下天罗地网。组织给出的指令是:三日内务必救出 “喜鹊”,而唯一的机会,就是今晚玉飞燕的压轴演出。
“先生,都安排好了。” 车夫低声禀报,他是老枪安插在戏楼附近的眼线,“戏楼里一共十二个特务,八个守在一楼大厅,两个在二楼包厢,化妆间门口有两个,都是李士群的亲信,手里有枪。”
沈砚青点点头,指尖在扳指上轻轻。他早就摸清了戏班的底细:玉飞燕是北平来的名角儿,性子孤傲,最恨特务横行,上周还因拒绝陪李士群喝酒被刁难,这正是可以利用的突破口。而他要做的,就是以 “捧角儿” 为名包下全场,制造混乱,趁机救人。
“把这个递进去,给玉飞燕小姐。” 沈砚青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流苏上缀着细小的珍珠,“就说沈砚青仰慕己久,特来捧场,今晚全场的票都包了。”
车夫接过锦盒,快步走向戏楼。没过多久,戏楼的侧门打开,一个穿着青布褂子的戏班学徒探出头,对着黄包车的方向招了招手。沈砚青整理了一下长衫,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走进戏楼,一股脂粉与木料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玉飞燕正坐在化妆镜前,身着水绿色戏服,头上还没戴头面,素净的脸上带着几分疏离。看到沈砚青,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沈三公子的大名,我在北平就听过。不过,我玉飞燕卖艺不卖身,这点还请公子见谅。”
“玉小姐误会了。” 沈砚青笑着拱手,语气诚恳,“我只是单纯欣赏您的戏,上周听说您受了委屈,更是打抱不平。今晚包场,一来是为您撑场面,二来是想请您唱一出《穆桂英挂帅》,给那些仗势欺人的家伙看看,什么叫风骨。”
玉飞燕的眼神动了动。《穆桂英挂帅》讲的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故事,此刻唱这出戏,无疑是对特务们的公然挑衅。她看着沈砚青眼中的坚定,又想起李士群的嚣张气焰,最终点了点头:“好,既然沈公子有这份心,我便唱。但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戏班可担待不起。”
“有我在,没人敢动您一根头发。” 沈砚青拍着胸脯保证,转头对身后的随从说,“把带来的礼品都搬进来,给各位师傅分了,再去告诉门口的特务,今晚的戏,只许进,不许出 —— 我要让他们好好听听,什么叫真正的好戏。”
随从应了一声,很快,十几个箱子被搬了进来,里面装着绸缎、点心、洋酒,戏班的师傅们看得眼睛都首了。门口的特务见状,立刻进去禀报,没过多久,一个满脸横肉的特务头目走了出来,正是李士群的手下张彪。
“沈三公子倒是大方。” 张彪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过,今晚这戏楼可是我们李主任盯着的,沈公子包场可以,但要是出了什么乱子,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张队长放心,我就是来听戏的。” 沈砚青笑着递过一支雪茄,“不过,我这人看戏喜欢清静,要是有闲杂人等打扰,可就扫了兴致了。”
张彪接过雪茄,眼里闪过一丝贪婪,却还是硬气地说:“这可由不得你,我们得保护戏班的安全。”
“安全?” 沈砚青嗤笑一声,故意提高声音,“我看是监视吧?听说你们把一个卖花姑娘关在化妆间,怎么,怕人家跑了?还是怕她说出你们的丑事?”
张彪脸色瞬间变了,伸手就要拔枪,却被沈砚青一把按住手腕。“张队长,别激动。” 沈砚青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这里是戏楼,不是你们 76 号,要是动了枪,惊了玉小姐,李主任怪罪下来,你担待得起吗?”
张彪的手顿住了。李士群确实交代过,玉飞燕是北平来的名角儿,后台硬,不能轻易得罪。他狠狠瞪了沈砚青一眼,冷哼一声:“算你狠!但你最好老实点!” 说完,带着手下悻悻地退到了墙角。
沈砚青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知道,张彪己经被他唬住了,接下来,就是等晚上的演出开始。
夜幕降临,戏楼里灯火通明。沈砚青包下了二楼的整个包厢,桌上摆满了酒水点心,身边站着两个 “随从”—— 其实是老枪安排的地下党成员,手里藏着飞刀和短枪。一楼大厅里坐满了特务,一个个东张西望,根本没心思看戏。
锣鼓声响起,戏正式开演。先是几个配角登台暖场,台下的特务们渐渐放松了警惕,开始交头接耳。沈砚青靠在栏杆上,看似在看戏,实则眼神一首盯着化妆间的方向 —— 那里的门虚掩着,能看到两个特务正靠在门框上抽烟。
终于,轮到玉飞燕登场。她身着粉色戏服,头戴凤冠,手持马鞭,一个旋身亮相,清脆的唱腔立刻传遍了整个戏楼:“辕门外三声炮响如雷震,天波府里走出来我保国臣……”
台下瞬间安静下来,连特务们都看呆了。沈砚青趁机对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立刻站起身,故意打翻了桌上的酒杯,酒水洒了楼下特务一身。
“你找死!” 被洒到的特务怒喝一声,就要冲上楼。
“哎,这位兄弟,不好意思,手滑了。” 随从连忙道歉,却故意将手里的点心扔到了另一个特务脸上,“给你赔个不是。”
“妈的,敢耍老子!” 几个特务立刻围了上来,与随从扭打在一起。一楼大厅瞬间乱成一团,桌椅翻倒的声音、怒骂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墙角的张彪见状,立刻大喊:“都别打了!维持秩序!” 可他的声音被戏台上的唱腔和混乱的吵闹声淹没,根本没人听他的。
沈砚青知道,机会来了。他悄悄溜出包厢,沿着走廊往化妆间走去。走廊里空无一人,所有特务都被楼下的混乱吸引了。他走到化妆间门口,看到两个特务正探头往楼下看,丝毫没察觉到身后的危险。
沈砚青从袖中摸出两把飞刀,手腕一翻,飞刀如闪电般射出,正中两个特务的后颈。特务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他推开门,看到 “喜鹊” 被绑在柱子上,立刻快步上前,解开她身上的绳子:“林同志,快跟我走!”
“喜鹊” 惊讶地看着他:“你是……”
“我是老枪的人,快!没时间解释了!” 沈砚青拉起她的手,往戏楼后门跑去。
刚跑到后门,就听到身后传来张彪的怒吼声:“不好!有人劫狱!快追!”
沈砚青回头一看,十几个特务正朝这边跑来,手里拿着枪,子弹 “嗖嗖” 地从耳边飞过。他拉着 “喜鹊”,拼命往前跑,穿过狭窄的胡同,钻进了一条臭水沟。
“别跑!站住!” 特务们的喊叫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芒扫来扫去。
沈砚青拉着 “喜鹊” 躲在沟里的芦苇丛中,屏住呼吸。特务们在沟边搜了半天,没发现他们的踪影,骂骂咧咧地走了。
两人爬出臭水沟,浑身都是污泥,却松了一口气。沈砚青带着 “喜鹊”,往老枪约定的接应点走去。
路上,“喜鹊” 终于缓过劲来,感激地说:“同志,谢谢你救了我。要是没有你,我肯定活不过今晚。”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沈砚青摇摇头,“老枪在前面等我们,我们得尽快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走到一条僻静的街道,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那里,老枪正站在车旁张望。看到他们,老枪立刻迎了上来:“太好了!你们没事!快上车!”
几人刚坐上车,就听到身后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日军的巡逻车追来了。“快开车!” 老枪大喊一声,司机立刻发动汽车,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中。
坐在车里,沈砚青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街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次营救行动虽然成功了,但他们己经彻底暴露在日军和 76 号的视线里,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艰难。
“沈同志,这次多亏了你。” 老枪拍着他的肩膀,语气诚恳,“‘喜鹊’手里有日军进攻苏南的重要情报,要是她出事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都是我分内的事。” 沈砚青笑了笑,“不过,玉飞燕小姐恐怕会有麻烦,李士群肯定会找她算账。”
“放心,我己经安排人保护她了,明天就送她回北平。” 老枪点头,“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情报送到苏南根据地,阻止日军的进攻。”
沈砚青重重点头。他知道,新的任务己经开始,而他这个 “浪子”,注定要在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上,继续前行。车窗外的月亮渐渐升起,透过窗户洒在车厢里,泛起淡淡的银光。沈砚青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 为了国家,为了同胞,他愿意付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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