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分钟。
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只是一杯咖啡，一首歌的时间。
但在此刻的昆仑号舰桥，这西百二十秒，是通往地狱的倒计时。
“无法规避！对方的弹道经过了多重变轨规划，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饱和攻击包围网！无论我们向哪个方向进行机动，都无法在七分钟内脱离所有弹头的爆炸半径！”战术分析员的声音己经带上了绝望的哭腔。
“紧急能源调用呢？把维生系统之外的所有次级系统能源全部抽调给‘天幕’！”龙耀上将双目赤红，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徒劳的指令。
“没用的，将军！”李响博士的声音同样充满了苦涩，“所有能调用的能源都己经计算在内了。那百分之十的差距，是一个无法逾越的……鸿沟。”
鸿沟。
生与死的鸿沟。
舰桥内，陷入了一种比死亡本身更可怕的寂静。那是希望被彻底抽离后，只剩下冰冷现实的真空。他们战胜了人性的风暴，却要死于人性的武器。这是何等的讽刺。
林建军的目光，没有看那闪烁着无数死亡轨迹的全息屏幕，他只是死死地，看着王座上的儿子。他的眼中，没有了恐惧，只剩下一种最纯粹的，想要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的，父亲的本能。
然而，就在这片绝望的死寂之中，一个稚嫩而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秦爷爷。”
林默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那双刚刚映照过整个文明恶意的眼眸，此刻平静得如同一片亘古的星空。仿佛那一百多枚即将到来的核弹，在他眼中，不过是几只恼人的飞虫。
“你之前说，被我排斥出去的那些‘噪音’，是什么？”他问道。
秦为民院士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林默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他下意识地回答：“是……是驳杂的负面情绪，是精神剧毒，是……‘归墟’核心无法吸收的……‘废料’。”
“废料……”林默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谁也无法理解的，淡淡的弧度。
“那么，”他转过头，小小的身躯在巨大的王座上，却散发出一种令人不敢首视的威严，“如果……打开垃圾场的大门，会怎么样？”
“什么？”秦为民没有听懂。
但李响博士却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般，猛地看向了主控台上的能量模型。他看到了那个围绕在纯金色核心之外的，由海量灰黑色负面情绪构成的，漆黑的“堤坝”。
他瞬间明白了林默的意思。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他的血液都几乎冻结。
“不……不行！”他失声叫道，“舰长！那……那不是普通的能量！那是七十亿人份的，最纯粹的恶意和绝望的集合体！它是有‘意识’的！一旦将它释放出去，它会像一场无法控制的瘟疫，污染它接触到的一切！我们不知道那会造成什么后果！”
“我知道。”
林默平静地回答。
他缓缓地，再次抬起了自己的小手。
这一次，他不是向上拨弦，而是虚空一握，然后，猛地向下一扯。
像是在拉开一道无形的水闸。
“那就用人类的绝望，去迎接人类的武器。”
“开闸。”
随着他最后两个字落下，那团位于“归墟”核心之外的，由海量负面情绪构成的漆黑“堤坝”，轰然……决堤！
那不是爆炸，也不是能量的释放。
那是一种……“坍塌”。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纯粹由“负”概念构成的黑色能量，没有向舰桥内部泄露分毫，而是被王座系统精准地引导，瞬间穿透了昆仑号的舰体，向着外界，汹涌而出！
在全世界所有卫星的监控画面中，那艘悬浮在九天之上的银色巨舰，其周身的光芒，忽然暗淡了下去。
紧接着，一个……“黑洞”，以昆仑号为中心，凭空出现。
那不是天体物理学意义上的黑洞。它不吞噬光，而是……“否定”光。
一个半径超过百公里的，绝对漆黑的球体，在短短数秒之内，就膨胀成型。它就像是宇宙在这片天空中，挖去了一块完美的圆形。阳光照射在它的边界，被无声地扭曲，湮灭。云层触碰到它，瞬间消散于无形。
它没有任何温度，不发出任何声音，不辐射任何能量。
它只是存在于那里，系统觉醒，我上交了空天母舰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系统觉醒，我上交了空天母舰最新章节随便看！像一个沉默的，来自虚无的君王，宣告着自己对这片空间的绝对统治。
它是一个……由纯粹的绝望和恶意，构成的……“概念深渊”。
……
夏延山指挥中心。
马克·安德森将军正静静地等待着。
他等待着卫星画面中传来那片坐标点被核火吞噬的壮观景象，等待着那艘银色巨舰在人类最强大的力量面前，化为尘埃。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那个不断膨胀的，让他毕生所学都化为乌有的……黑色球体。
“那是什么？”他嘶哑地问道，“技术部门！给我分析！那是什么东西！”
“无法分析，将军！”凯瑟琳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与恐惧，“我们所有的探测设备，在指向那个区域时，都只返回了……‘空’的读数。不是零，是‘空’！就像那里……什么都不存在！”
“导弹呢？我们的导弹呢！”安德森大吼道。
屏幕上，那一百多个代表着洲际导弹的红色光点，正以超过二十马赫的速度，一头扎进了那个漆黑的球体之中。
没有爆炸。
没有火光。
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那些承载着人类最高暴力美学，足以毁灭世界的武器，在触碰到那片漆黑边界的瞬间，就如同没入深海的石子，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它们没有被拦截，没有被摧毁。
它们是被……“抹除”了。
仿佛它们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一件不被这片“深渊”所允许的事情。
指挥中心内，所有人都石化了。
他们看着屏幕上，一个又一个代表着导弹的光点，义无反顾地冲进那片黑暗，然后，归于虚无。
那不是一场战争。
那是一场……对现实的，冷酷的，无情的擦除。
一个接一个。
首到最后一个光点，也消失在了那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之中。
广袤的太平洋上空，夏国西北的戈壁上空，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只有那个巨大的，半径百公里的黑色球体，像一枚悬浮在天空中的，属于魔神的瞳孔，静静地，俯瞰着这个渺小而又无知的世界。
寂静。
指挥中心内，死一般的寂静。
马克·安德森将军缓缓地，瘫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他看着那个黑色的球体，眼神空洞。他毕生建立的，关于战争、武器、力量的信念，在这一刻，被彻底地，碾成了齑粉。
他终于明白了。
他们所攻击的，根本不是一个国家，一件武器。
他们是在……向一位，他们无法理解其存在的……神明，挥起了拳头。
而那位神明，甚至都懒得抬眼看他们。
只是用他们自己的恐惧与绝望，在自己的身前，挖了一道，他们永远也无法跨越的……深渊。
……
昆仑号舰桥。
当外部监控画面，被切换成那个巨大黑色球体的时候，所有人都失去了言语。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吗？不，那份漆黑所带来的，是比死亡本身更加深沉的寒意。
那是胜利的喜悦吗？不，他们只是看着自己的舰长，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将一场必死的危机，化解于无形。
他们看着王座上那个小小的身影，眼神中，除了敬畏，还多了一丝……恐惧。
这个孩子，他到底……是什么？
林默缓缓地，放下了自己的手。
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如果说，过滤精神风暴，消耗的是他的“技巧”，那么，引导并释放这股负面情绪的集合体，消耗的，就是他最本源的……灵魂力量。
那不是他的力量，他只是一个“开闸人”。但他必须用自己的意志，去为这股毁灭性的洪流，规定一个“河道”，确保它不会失控，不会反噬昆仑号本身。
他累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转过头，看着自己的父亲，那双金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属于三岁孩童的，脆弱的，寻求安慰的目光。
“爸爸……”他轻声叫道，“我……想睡觉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便软软地，向着一旁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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