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西章 寒夜星火
北境的风裹着碎雪灌进衣领时，慕凡尘正攥着缰绳的手微微发僵。他望着远处被黑雾笼罩的村庄，房檐下的红灯笼在风里摇晃，像随时会熄灭的火星。
"这就是青鳞蟒肆虐的地界？"李二狗缩着脖子，把羊皮袄的毛领竖得老高，"比南荒还冷。"
"北境的冬天来得早。"阿木扯了扯腰间的猎刀，刀鞘上缠着半干的兽皮，"这村子叫'暖窑'，靠山脚下的温泉过活。可最近半个月，温泉水变凉了，黑雾却越来越浓......"
慕凡尘抬头望天。铅灰色的云层里翻涌着墨色漩涡，偶尔有骨片似的黑渣坠落，砸在雪地上发出"嗤"的声响——那是魔煞腐蚀生灵的气息。他怀里的玉珏烫得厉害，五灵珠的光透过衣料渗出来，在雪地上投下淡蓝色的影子。
"到了。"阿木勒住马缰，"前面就是暖窑村。"
村口的老槐树倒在雪地里，树干上留着深深的抓痕，像是被巨爪撕开的。几个裹着破棉袄的村民缩在墙根下，看见陌生人立刻缩成一团。
"外乡人？"最年长的老头颤巍巍站起来，脸上的皱纹里结着冰碴，"快走！青鳞蟒的毒雾顺着风往村里钻，碰着就......"他的声音突然哽住，目光落在慕凡尘怀里的稻芽——他们一路带着的稻芽用湿布包着，此刻竟在雪地里泛着幽蓝的光，像盏小灯。
"老人家，我们是来帮忙的。"慕凡尘跳下马，解下腰间的酒葫芦递过去，"这是南荒的米酒，能驱寒。"
老头接过酒葫芦，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米酒？好些年没闻见这味儿了......"他猛地灌了一口，咳嗽着抹了把嘴，"小老儿姓孙，是村里的里正。你们要是真来帮忙......"他指了指村后的山坳，"青鳞蟒今早刚吞了王屠户家的牛，现在该在山坳里歇着。"
"我们去。"慕凡尘拍了拍李二狗的肩，"你在村口守着，别让村民乱跑。"
李二狗用力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他编的草环，沾着灶王爷的香灰和王阿婆的艾草。他把草环分给围过来的孩子："拿着，邪祟近不得身。"
山坳里的雪比村里薄些，露出黑褐色的岩石。风里飘来腥甜的气味，像是腐烂的生肉混着铁锈。慕凡尘蹲下身，用剑鞘拨开地上的积雪——雪层下竟铺着层白骨，大多是兽骨，还有几段人类的衣角。
"小心！"敖清突然拽住他的胳膊。
一道黑影从岩石后窜出，鳞片泛着青幽的光，尾巴扫过雪地，留下深沟。青鳞蟒的长度足有两人合抱，眼睛像两盏红灯笼，瞳孔缩成细线，正吐着信子嗅空气里的味道。
"是它！"阿木的声音发抖，"王屠户说它吞了牛后，皮甲更硬了......"
青鳞蟒显然也发现了他们。它张开满是利齿的嘴，发出尖锐的嘶鸣，声波震得雪粒簌簌落下。最恐怖的是它的脖颈处——那里鼓着个青黑色的包，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渗出的毒液滴在雪地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洞。
"那是魔晶！"慕凡尘认出那团蠕动的黑影，"魔主残魂附在它身上！"
青鳞蟒弓起身子，尾巴重重拍在地上。积雪炸开，数不清的骨片从地下钻出来，像利箭般射向众人。敖清的银锤舞成一片银网，挡住大部分骨片；李二狗举着药锄，锄刃上的艾草香让靠近的骨片微微发颤；阿木的猎刀划出弧光，砍断了几根最锋利的肋骨。
"它的弱点在腹部！"孙里正突然喊，"王屠户说它吞牛时，肚子上被牛角划了道口子！"
慕凡尘眯起眼。青鳞蟒的腹部果然有道暗红的伤痕，周围的鳞片微微翻卷。他摸出怀里的稻芽，用破劫剑挑开湿布——蓝光瞬间大盛，照得青鳞蟒的伤口一阵抽搐。
"就是现在！"
慕凡尘挥剑刺向青鳞蟒的腹部。剑刃刚碰到鳞片，就被弹了回来。"好硬！"他皱眉，转而将稻芽凑近伤口。蓝光顺着伤口渗进去，青鳞蟒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身上的鳞片开始簌簌脱落。
"有用！"李二狗眼睛发亮，把剩下的稻芽撒向空中。蓝光像雨丝般落下，青鳞蟒的伤口迅速溃烂，黑色的毒液混着血水涌出来。
"小心它的尾巴！"敖清的银锤砸中青鳞蟒的尾巴尖，却被它猛地甩向慕凡尘。慕凡尘侧身翻滚，剑鞘撞在岩石上，震得虎口发麻。
青鳞蟒的攻势越来越猛，它的脖颈处鼓起更大的包，魔晶的红光透过鳞片渗出来。慕凡尘感觉识海里的五灵珠在剧烈震颤，仿佛在回应魔晶的召唤。
"它在吸收魔煞！"敖清大喊，"我们不能让它彻底融合！"
"用热水！"孙里正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铜壶，"我家灶上还烧着热水！"他跑回村里，不一会儿端来满满一壶沸水。滚烫的水花泼在青鳞蟒身上，烫得它疯狂扭动，伤口处的溃烂更快了。
"小尘哥！"李二狗举着个瓦罐跑过来，"张婶熬了姜汤！"
"还有我！"阿木抱着猎物从村里冲出来，"我带了盐！盐能消毒！"
村民们陆陆续续赶来。有的提着热水桶，有的捧着腌酸菜的坛子（说是酸汁能蚀骨），连最胆小的绣娘都举着烧红的火钳，要把青鳞蟒的毒液烧干。
慕凡尘望着眼前的人群——他们穿着补丁摞补丁的棉袄，手里攥着最普通的农具，脸上却带着决绝的神情。他忽然想起南荒的瘴气林，想起晒谷场的稻芽，想起所有那些为了守护彼此而站出来的人。原来"人间烟火"从来不是虚无的概念，它是灶台上的热汤，是瓦罐里的酸菜，是火钳头的红炭，是寒夜里互相传递的体温。
"就是现在！"慕凡尘大喊，"用所有能烧的、能烫的、能腐蚀的东西，往它的伤口上招呼！"
村民们发起了总攻。热水泼在青鳞蟒的伤口上，腾起白茫茫的雾气；盐粒撒在溃烂处，发出"滋滋"的声响；烧红的火钳烙在魔晶上，青鳞蟒的惨叫震得山坳里的雪都落了停。
慕凡尘趁机跳上青鳞蟒的背，破劫剑首刺魔晶。剑刃刺入的瞬间，魔晶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无数黑雾从裂缝里涌出来，缠住了他的手腕。
"小尘！"敖清的银锤砸向黑雾，却被弹开。
"别怕！"李二狗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他举着燃烧的草环，草环上的香灰和艾草味混着稻芽的蓝光，像团跳动的火焰。黑雾碰到草环，立刻发出尖啸，像被浇灭的鬼火。
慕凡尘咬着牙，将破劫剑又往前送了寸。魔晶裂开蛛网似的纹路，里面传来魔主残魂的嘶吼："人间烟火......你们以为能护得住？等我破了封印......"
"闭嘴！"慕凡尘抽出剑，魔晶"咔"地碎成两半。黑雾剧烈翻滚，却被村民们的热水、盐粒、草环团团围住。最后一点黑雾消散时，青鳞蟒在地，腹部的伤口里流出黑色的脓水，散发着刺鼻的腐臭。
"赢了！"李二狗扑过去，摸了摸青鳞蟒的脑袋——它己经没了气息。
孙里正擦了擦脸上的汗，从怀里掏出个陶碗："我煮了热粥，大伙儿暖暖身子！"
"我带了馒头！"
"我家还有腌萝卜！"
村民们笑着闹着，把带来的食物摆了一地。热粥的白汽升起来，混着稻芽的蓝光，在雪地里形成一层朦胧的雾。慕凡尘望着这场景，突然想起娲皇宫泥像说的话："她在每个为彼此活着的人心里。"原来女娲的守护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神迹，而是这些平凡人在寒夜里互相递上的一碗热粥、一个草环、一块烤红薯。
"小尘哥。"李二狗蹲在他身边，手里捧着半块烤红薯，"你说青鳞蟒为什么要破坏村庄？"
"因为它怕烟火。"慕凡尘望着远处重新亮起的灯笼，"魔主残魂最怕的，就是人间的温暖。它毁庄稼、杀牲畜，就是想让人心寒，让人间没了烟火气......"
"那我们偏不让它得逞！"李二狗把红薯塞进慕凡尘手里，"我们有热粥，有草环，有会编竹篓的王伯，有会熬姜茶的张婶......"他掰着手指头数，"还有会打猎的阿木叔，会缝草药包的绣娘姐，还有......"
"还有你。"慕凡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编的草环能驱邪，你熬的热粥能暖人心。"
夜渐深了。村民们收拾好东西，陆续回家。孙里正把剩下的热粥装进瓦罐，让慕凡尘他们带着路上喝。阿木检查了一遍村口的陷阱，确认没有遗漏的魔物。
"我们明天去隔壁村。"慕凡尘翻身上马，"魔主残魂不会只盯着暖窑，北境的村庄都需要守护。"
"我陪你们。"阿木扛起猎刀，"暖窑的猎人都会跟着。"
"我也去！"李二狗爬上马背，坐在慕凡尘身后，"我能帮着编草环！"
马队缓缓离开暖窑村。回头望去，村里的灯笼还亮着，像撒在雪地上的星子。风里飘来热粥的香气，混着稻芽的蓝光，温暖得让人眼眶发热。
慕凡尘摸了摸怀里的玉珏。里面的五灵珠还在轻轻震颤，仿佛在说：前方还有更多的村庄，更多的烟火，更多的温暖，等待着他们去守护。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深渊里，有双猩红的眼睛再次睁开。这次，它没有低语，只有无声的咆哮——
"人间烟火......我定要让你熄灭！"
但慕凡尘知道，只要人间还有愿意为彼此熬热粥的人，还有愿意为彼此编草环的人，还有愿意为彼此站出来的人，这烟火，就永远不会灭。
（第十西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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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章以"北境抗魔"为核心事件，通过"青鳞蟒肆虐-村民协作击退-暖窑村重生"的过程，深化"人间烟火即韧性"的主题；新增北境环境、温泉村庄、猎人与村民的协作细节，强化地域特色与生活质感；魔主残魂通过青鳞蟒破坏村庄的动机（摧毁烟火），与前文"魔煞畏烟火"形成闭环；结尾"马队启程"与"深渊咆哮"的对比，既推进主线又留下悬念，同时以"热粥香气""星子灯火"的意象，呼应"守护温暖"的核心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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