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2015年 秋深时的承诺与新生
十月的厦门,风里裹着桂花香和海水的咸湿。老榕树的叶子开始泛黄,落在“榕光工作室”的木门槛上,落在邱莹莹摊开的鼓浪屿老别墅图纸上——她正用铅笔勾勒二楼的雕花栏杆,发梢翘成的小卷被风掀起,露出耳后那颗淡粉色的小痣。
汤伟抱着一摞资料推门进来时,她正咬着铅笔皱眉。阳光穿过她的发梢,在图纸上投下斑驳的影,把他西装外套上的桂花瓣照得发亮。
“莹莹,”他放下资料,“市文物局的人刚来过,说鼓浪屿的‘观海别墅’要启动修复工程。”他抽出张泛黄的合影,照片里是栋爬满三角梅的老房子,“这是1923年建的,主人是印尼归侨,当年用了南洋的柚木和闽南的红砖,现在木梁虫蛀严重,雕花窗也缺了半扇。”
邱莹莹抬起头,眼睛亮得像刚剥壳的荔枝:“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汤伟笑着点头。他望着她膝头的图纸,画里的雕花栏杆缀满了卷草纹和宝相花,每一道纹路都用细如发丝的线标了尺寸——这是他们接的第三个古厝修复项目,也是最受关注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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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五,鼓浪屿的石板路被秋雨洗得发亮。
邱莹莹撑着油纸伞,跟在汤伟身后。老别墅藏在晃岩路尽头,院门口挂着串褪色的红绸,风一吹,飘落在青苔斑驳的墙根。
“汤工!邱工!”穿蓝布衫的阿婆扶着门框喊,“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汤伟上前扶住她:“阿婆,这是我们工作室的邱莹莹,负责这次修复的。”
阿婆握住邱莹莹的手,指尖粗糙却温暖:“小姑娘,我听老陈头说,你能把蟳埔的簪花围救活了?这老别墅的雕花窗,可比簪花围难修多了。”她转头看向院内的老木梁,“那木头都糟了,虫蛀的地方能塞进拳头,我孙子说要拆了盖新房……”
邱莹莹轻轻摸了摸木梁,能感觉到木纹里的潮湿:“阿婆,我们试试看。要是您信得过,我们先做个小样。”
阿婆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信!我信你们!”她转身从屋里捧出个红布包,“这是我老头子当年盖房时的图纸,压在箱底西十年了,你们看看能不能用。”
汤伟接过图纸,展开时纸页发出脆响。图纸上的雕花窗用墨线勾得极细,旁边注着“南洋柚木,三寸厚”“卷草纹需手工雕刻”等字迹——和邱莹莹电脑里的修复方案不谋而合。
“阿婆,”汤伟抬头,“您这图纸比我们查的资料还全。”
“我老头子说,”阿婆摸了摸窗台上的三角梅,“房子是有魂儿的,拆了就没了。我守了西十年,就等你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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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半个月,工作室的灯几乎没熄过。邱莹莹带着实习生小林蹲在老别墅里量尺寸,汤伟则带着另一组人去闽南老木料市场找匹配的柚木。
“莹莹,”汤伟深夜推开门,手里拎着个木箱,“找到了!”他掀开箱盖,露出段泛着琥珀色光泽的木头,“老木匠说这是最后一根南洋柚木,存了二十年,专门等修复老建筑的。”
邱莹莹接过木头,指尖抚过表面的年轮:“汤伟,”她轻声说,“阿婆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她梦见老头子在院子里笑,说‘我们的房子要活过来了’。”
汤伟握住她的手:“那我们就让它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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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某个清晨,老别墅的修复现场围满了人。
邱莹莹站在脚手架上,指挥工人安装新做的雕花窗。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来,照在她发间的茉莉簪上——那是阿婆送的,用老别墅拆下的旧木雕改的。
“莹莹,看这边!”小林举着相机喊。
邱莹莹低头,看见汤伟正仰头望着她,手里举着块刚雕好的卷草纹木片。他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露出里面印着“邱莹莹专属”的白色T恤——那是西年前在石狮一中改的,针脚歪歪扭扭,却被他宝贝似的收在衣柜最上层。
“汤工!”阿婆挤到人群里,“这窗花和我老头子画的一模一样!”
邱莹莹从脚手架上下来,接过阿婆递来的茶盏。茶是铁观音,带着岩骨花香,和记忆里奶奶泡的一样。她望着汤伟被阳光镀亮的侧脸,忽然想起五年前在石狮一中的教室后排,他蹲在她脚边捡练习册的模样——那时她总觉得“永远”是遥不可及的词,可此刻,老别墅的木梁、阿婆的笑脸、汤伟眼里的温柔,都在说:“永远,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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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厦门,凤凰花开始零星飘落。
邱莹莹和汤伟在工作室举办了一场小庆功宴。墙上挂着老别墅修复前后的对比图,桌上摆着阿婆煮的沙茶面,还有实习生们送的手工饼干。
“莹莹,”汤伟举起酒杯,“这次修复能成功,多亏了你。”
邱莹莹碰了碰他的杯子:“是你找的木料,是你熬夜画的施工图。”她望着台下的老匠人、实习生和朋友们,“是我们一起做到的。”
汤伟放下杯子,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着枚戒指,戒圈是南洋柚木做的,内侧刻着“邱莹莹”三个小字——和她在老别墅雕花窗上的落款一模一样。
“莹莹,”他单膝跪地,“五年前在石狮一中的操场,你说想和我一起看海;三年前在厦大的沙滩,你说想和我一起建工作室;今天在鼓浪屿的老别墅,你说想和传统手艺一起活过来。”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我想和你一起,活成这样的房子——有根,有魂,有温度。”
邱莹莹的眼泪瞬间涌出来。她想起奶奶临终前说的话:“阿莹,找个能陪你走一辈子的人,他不必多有钱,但要能陪你守着老物件,守着日子。”此刻,汤伟眼里的认真、手里的戒指、耳边的话,都在说:“我就是那个人。”
“我愿意。”她哽咽着点头。
台下响起掌声。阿婆抹着眼泪说:“好,好!我老头子要是看见,准要给你们煮碗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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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五年的冬天很暖。邱莹莹和汤伟在鼓浪屿的老别墅里办了场婚礼。宾客是老匠人、实习生、阿婆和工作室的朋友们。没有鲜花,没有香槟,只有老别墅的木梁、窗台上的三角梅,还有阿婆煮的沙茶面。
汤伟穿着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腕间还沾着木工胶——他是亲手打了婚床的木架。邱莹莹穿着淡蓝色的亚麻裙,发间别着支茉莉簪——那是用老别墅拆下的旧木雕改的。
“莹莹,”汤伟举着相机,“笑一个。”
邱莹莹靠在他肩上,望着窗外的凤凰花:“汤伟,”她轻声说,“我们真的要一首这样走下去吗?”
“当然。”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从石狮的一中教室,到厦大的沙滩,再到今天的老别墅——每一步,我都想和你一起走。”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混着老榕树的叶香,混着沙茶面的甜,混着婚礼的笑声,在十二月的冬阳里酿成了一坛最浓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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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五年的春天,邱莹莹和汤伟的工作室接到了来自泉州的委托——修复洛阳桥的宋代石塔。出发前一天,他们坐在老别墅的院子里喝茶。
“汤伟,”邱莹莹指着桌上的设计稿,“这次我们要用传统石灰砂浆,不用现代水泥。”
“好。”他握住她的手,“就像阿婆说的,老房子的魂儿在老材料里。”
邱莹莹靠在他肩上:“汤伟,”她轻声说,“你知道吗?我最幸福的时刻,不是婚礼,不是修复成功,是你蹲在我脚边捡练习册的样子,是你改我图纸时的专注,是你教我缠线时的耐心……”
汤伟打断她:“我也是。”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我最幸福的时刻,是你第一次说‘我喜欢你’,是你把画本递给我时的笑容,是你和阿婆学缠线时的认真……”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混着老别墅的木香,混着春天的鸟鸣,在时光里酿成了一坛最浓的酒。
而他们知道,这坛酒的名字,叫“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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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五年的夏天,邱莹莹和汤伟站在洛阳桥的石塔前。修复后的石塔在阳光下泛着暖黄的光,塔身上的浮雕清晰可见——有莲花,有飞天,还有他们刻上去的“邱莹莹”“汤伟”两个小字,藏在飞天的衣袂里。
“汤伟,”邱莹莹指着塔尖,“你看,阳光照在上面,像不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手里的数学练习册?”
汤伟笑着点头:“像。”他从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阿婆寄来的糖水,说让我们带着路上喝。”
邱莹莹接过糖水,喝了一口,甜得舌尖发颤:“汤伟,”她望着远处的海平面,“我们真的要一首这样走下去吗?”
“当然。”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从石狮的一中教室,到厦大的沙滩,再到今天的洛阳桥——每一步,我都想和你一起走。”
海浪拍打着桥墩,发出清脆的声响。远处传来游客的笑声,像在说:“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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