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经斌的指尖在财务报表上反复，指腹蹭过“三年平均回报率15.2%”的数字，留下淡淡的汗渍。他靠在宽大的真皮办公椅上，身体微微前倾，眼睛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南洋绿能”的项目可行性分析，瞳孔里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挂钟滴答作响，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明暗交错的光影，像极了他此刻起伏不定的心情——有兴奋，有疑虑，但更多的是被“快速填补缺口”这几个字勾起来的贪婪。
“李总监，查得怎么样了？”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打破了沉默。电话那头是财务总监李涛，他让李涛全方位核查“南洋绿能”的底细，从公司注册信息到过往项目收益，再到第三方审计报告的真实性。
“沈总，都查过了。”李涛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确定，“南洋绿能在新加坡注册，法人是个马来西亚人，叫陈永明，在东南亚能源圈小有名气，以前在壳牌做过区域经理。他们的两个过往项目，马来西亚的海上光伏和泰国的风电，都能查到当地政府的批文，发电量数据也和行业均值吻合。普华永道新加坡分所的审计报告，编号能在官网上查到备案，看起来是真的。”
沈经斌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打节拍。“备案能查到？确定不是伪造的？”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五千万的教训就在眼前。
“确定。”李涛说，“我让新加坡分公司的人去普华永道核实过，对方说确实给南洋绿能做过审计，报告是真的。而且他们的资金托管账户在汇丰银行新加坡分行，资质齐全，没有问题。”
“好！好！”沈经斌连说了两个“好”字，压抑多日的心情终于舒展了些。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感觉胸口的闷堵消散了不少。
15.2%的回报率，稳定三年。如果投一个亿，三年后能拿回一千五百二十万的收益，刚好能填补上次丢了五千万合作的窟窿，还能剩下一些周转资金。就算保守点，投五千万，也能拿回七百六十万，足够公司撑到下一个项目回款。
“沈总，要不要再等等？”李涛突然说，“我总觉得，这个项目太‘完美’了，回报率比行业均值高3个点，还能保证稳定，有点不真实。”
“你懂什么？”沈经斌立刻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不耐烦，“高风险高收益，低风险低收益？那是外行的说法！南洋绿能有陈永明坐镇，有壳牌的资源，有政府批文，有正规审计，怎么可能不稳定？现在是咱们抄底的好机会，等别人反应过来，名额早就没了！”
他挂了电话，转身回到办公桌前，再次点开“南洋绿能”的项目资料。屏幕上的海上光伏电站照片在阳光下发着光，蓝色的海面波光粼粼，一排排光伏板整齐排列，像极了印钞机。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张诚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色有些凝重——是上周提交的季度财务分析报告，里面明确指出公司现金流只够维持两个月，必须尽快找到稳定的资金来源，否则就要面临裁员甚至破产的风险。
“沈总，季度报告您看了吗？”张诚把文件放在桌上，“公司现在的情况很危急，现金流己经到警戒线了，不能再冒任何风险。”
沈经斌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而是把“南洋绿能”的资料推到他面前：“你看看这个，南洋绿能的新能源项目，三年回报率15.2%，稳定收益，能快速填补资金缺口。”
张诚拿起资料，快速翻看着。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看到财务报表时，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沈经斌：“沈总，你想投这个项目？”
“嗯。”沈经斌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得意，“李涛都查过了，公司资质、项目收益、审计报告都是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张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把资料扔在桌上，“沈总，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个收益这么稳定、资质这么齐全的项目，会主动找我们？而且回报率15.2%，比行业平均高3个点，还能保证三年稳定，这本身就有问题！”
他站起身，走到沈经斌面前，语气急切：“现在新能源行业竞争这么激烈，海上光伏的运维成本有多高你不是不知道，能有12%的回报率就不错了，15%根本不现实！还有这个陈永明，我查过他的背景，确实在壳牌待过，但三年前因为违规操作被开除了，根本不是什么‘小有名气’的人物！”
沈经斌的脸色沉了下来：“张诚，你什么意思？怀疑李涛查的结果？还是觉得我决策失误？”
“我不是怀疑谁，我是觉得这个项目太可疑！”张诚也有些激动，声音提高了几分，“沈总，我们刚刚丢了五千万的合作，现在资金链这么紧张，每一分钱都不能乱投！这个项目看起来完美无缺，但正是因为太完美，才像是陷阱！”
“陷阱？”沈经斌冷笑一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张诚，“在你眼里，什么都是陷阱！李涛查了三天，新加坡分公司的人也去核实了，报告是真的，批文是真的，资金托管账户也是真的！你告诉我，陷阱在哪里？”
他指着张诚的鼻子，语气里满是不屑：“张诚，你就是太胆小，太保守！前几年要是听你的，我们早就错失多少机会了？现在公司都快撑不下去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错过这个项目，公司要是破产了，你负得起责任吗？”
张诚被他怼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看着沈经斌眼里的狂热和贪婪，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很陌生——那个曾经谨慎、果断的沈经斌，己经被资金压力和贪婪冲昏了头脑，听不进任何不同意见。
“沈总，我是为了公司好。”张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这个项目真的有问题，我们再等等，再找其他更稳妥的项目，好不好？”
“不用等了！”沈经斌打断他，语气坚决，“我己经决定了，投这个项目！下周就和南洋绿能联系，先投五千万，要是收益稳定，再追加五千万！”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笔，在“南洋绿能”的项目资料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扔给张诚：“你负责跟进这个项目，和南洋绿能对接，下周之前把投资合同签了。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唯你是问！”
张诚看着那份签了字的资料，心里一阵冰凉。他知道，沈经斌己经铁了心要投这个项目，无论他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沈经斌的决定。
“沈总，你会后悔的。”张诚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无奈。
“后悔？”沈经斌嗤笑一声，“等我拿到第一笔收益，你就知道谁错谁对了！”
张诚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他靠在墙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知道，沈经斌己经走进了别人设下的陷阱，而他，却无力阻止。
办公室里，沈经斌再次拿起“南洋绿能”的资料，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他仿佛己经看到了源源不断的收益进账，看到了公司摆脱困境，甚至看到了自己比以前更风光的样子。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匿名邮箱的回复地址：“我对南洋绿能的项目感兴趣，下周可以安排面谈，具体投资细节面议。”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沈经斌满意地放下手机，靠在办公椅上，闭上眼睛，开始幻想自己东山再起的场景。他完全没注意到，窗外的阳光渐渐被乌云遮住，一场暴风雨，正在悄悄向他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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