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阳光透过数码城的玻璃穹顶，洒在拥挤的摊位间，空气中飘着一股焊锡和塑料的混合味。史珍香戴着口罩，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攥着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从父亲储物柜里偷偷拿出来的录音笔，笔身有点受潮，按下播放键只有断断续续的杂音。
她沿着过道慢慢走，两侧的摊位摆满了旧电脑、数据线和各种电子配件，摊主们此起彼伏地吆喝着：“修电脑、换屏幕，立等可取！”“二手手机便宜卖，都是好货！”史珍香的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心里七上八下——她不敢去大的维修点，怕被沈经斌的人查到，只能找这种不起眼的小摊。
走到过道尽头，一个挂着“江哲电脑维修”牌子的小摊引起了她的注意。摊位比旁边的更小，只有一张折叠桌，上面摆着几台拆开的旧笔记本，旁边堆着一摞维修工具，角落里还放着一个落满灰尘的奖杯。摊主低着头，正在焊一根断了的数据线，侧脸的轮廓有点眼熟。
史珍香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老板，能修录音笔吗？”
摊主抬起头，露出一张略显憔悴的脸——头发有点凌乱，胡茬没刮，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很亮，透着一股熟悉的锐利。史珍香的心脏猛地一跳，认出了他——江哲，大学时计算机系的天才，当年以一个自主研发的智能安防项目轰动全校，还拿过全国大学生科技创新大赛的金奖。
她记得很清楚，毕业前夕，沈经斌突然宣布和一家科技公司合作，推出了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项目，抢占了市场。后来就有传言说，江哲的项目被沈经斌剽窃了，但江哲拿不出证据，反而被沈经斌反咬一口，说他恶意炒作。再后来，她就没听过江哲的消息了，没想到他会沦落到在数码城摆摊修电脑。
江哲也认出了她，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史……史小姐？”他顿了顿，没再往下说——他知道史珍香嫁给了沈经斌，也听说了他们离婚的事，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而且她看起来这么落魄。
史珍香的手心冒出冷汗，下意识地往西周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他们，才压低声音：“江哲，是我。我这录音笔有点受潮，能不能帮我修一下？不要让别人知道。”
江哲点了点头，接过她递过来的塑料袋，拿出录音笔。他熟练地拆开笔身，用万用表测了测电路，皱起眉头：“主板有点受潮，得重新焊接一下线路，问题不大。你等我半小时。”
史珍香松了口气，在摊位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来。她看着江哲专注的侧脸，手指在键盘和电路板间灵活地移动，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江哲恨沈经斌，他有技术，要是能和他合作，复仇的胜算不就更大了吗？
但她不敢贸然开口。她不知道江哲现在对沈经斌是什么态度，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自己。
这时，江哲不小心碰掉了桌子底下的一个纸箱，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全是当年他参加比赛的获奖证书和项目资料，还有一张他和团队成员的合影，照片上的江哲意气风发，和现在判若两人。
江哲赶紧弯腰去捡，史珍香也伸手帮忙。她拿起一张皱巴巴的设计图，上面画着智能安防项目的核心架构，和当年沈经斌推出的项目一模一样。她的手指微微颤抖，这就是证据，是沈经斌剽窃的铁证。
她想起当年，沈经斌为了拿下那个项目，特意请江哲吃饭，席间不停地打探项目细节，还让她去套近乎。她当时没多想，现在想来，沈经斌从那时候就开始布局了。
江哲看到她手里的设计图，脸色沉了下来，一把夺过：“别看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史珍香抬起头，看着他：“江哲，我知道当年的事。沈经斌剽窃了你的项目，对不对？”
江哲的身体僵了一下，没说话，只是继续修录音笔，但动作明显变得有些急躁。
“我有证据。”史珍香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当年沈经斌请你吃饭的时候，我偷偷复印了一份你的核心设计图，还有他和你谈话的录音。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现在才明白，他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江哲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你说什么？你有设计图和录音？”
史珍香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得很整齐的纸，递给他：“这就是当年我复印的设计图，上面有你的签名和日期，比沈经斌推出项目的时间早三个月。录音我现在没带在身上，但我可以找到。”
江哲接过设计图，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他看着图纸上熟悉的笔迹和详细的架构，眼眶慢慢红了——这是他呕心沥血研发的项目，是他的梦想，却被沈经斌偷走，还毁了他的前途。
“沈经斌那个混蛋！”江哲的声音里充满了恨意，“当年他不仅偷了我的项目，还找人散布谣言，说我抄袭他的，让我找不到工作。我创业失败，父亲重病没钱治，只能放弃研发，来这里摆摊修电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不甘和屈辱。
史珍香看着他，心里也不好受：“江哲，我知道你恨他。我也恨他。他骗了我，害了我爸，吞了我家的公司，还让我流产……”她的声音哽咽了，眼泪掉了下来，“我现在一无所有，只能靠自己报仇。”
江哲抬起头，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心里的愤怒和同情交织在一起。他知道沈经斌的为人，自私、狠毒，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史珍香和他一样，都是沈经斌的受害者。
“你想怎么样？”江哲的声音平静了一些，但眼神里多了一丝决绝。
史珍香擦掉眼泪，眼神变得坚定：“我要让沈经斌破产，让他进监狱，让他为他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江哲，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有技术，能帮我找到沈经斌违法的证据；我有他剽窃你的证据，能帮你拿回属于你的技术名誉。我们合作，一起报仇。”
江哲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着那张设计图。他不是不想报仇，只是这些年的打击让他变得谨慎，他怕再次失败，怕自己再也承受不起。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史珍香看出了他的犹豫，“但我们不是孤军奋战。我己经录下了沈经斌让手下逼我爸拔管的录音，这是他杀人未遂的证据。只要我们联手，收集更多他偷税、洗钱、挪用资金的证据，一定能扳倒他。”
江哲抬起头，看着史珍香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手里的设计图，心里的恨意终于压过了犹豫。他想起父亲躺在病床上，因为没钱治病而痛苦呻吟的样子；想起自己明明有技术，却只能在这个小摊位上修电脑，被人看不起的日子；想起沈经斌春风得意，而他却一无所有的落差。
他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好，我和你合作。”
史珍香的眼睛亮了起来，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是她复仇以来，第一次找到盟友，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谢谢你，江哲。”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江哲摇了摇头，拿起修好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赵虎威胁“让老爷子死在医院”的声音，清晰而刺耳。他关掉录音笔，把它递给史珍香：“录音笔修好了。你放心，技术方面的事交给我，我会帮你黑进沈经斌的系统，找到他的犯罪证据。”
史珍香接过录音笔，紧紧攥在手里。她看着江哲，点了点头：“好。我们保持联系，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合作的事。”
江哲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写上自己的手机号和微信，递给她：“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事随时找我。对了，你以后别来这里找我，不安全。我们可以在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史珍香接过名片，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包里：“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她站起身，往西周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才快步离开。走到数码城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江哲的摊位，江哲正在收拾散落的资料，背影像一座沉默的山。
史珍香的心里踏实了很多。她不再是一个人了，她有了盟友，有了技术支持，复仇的计划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沈经斌，你没想到吧？你当年伤害的人，现在要联手起来对付你了。你欠我的，欠江哲的，欠我爸的，欠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的，我都会一点一点地讨回来。
她走到公交车站，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温暖而明亮。她拿出手机，给江哲发了一条微信：“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我们一起加油，一定能让沈经斌付出代价。”
很快，江哲回复了两个字：“加油。”
史珍香看着手机屏幕，嘴角勾起一抹久违的笑容。这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绝望和痛苦，只有坚定和希望。
复仇的路还很长，很艰难，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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