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击考核的成绩整理到傍晚才结束，办公室里的旧风扇嗡嗡转着，吹不散空气中的闷热。林瑶把最后一份考核表按名字排好，指尖划过“李二牛”三个字时顿了顿——他的综合成绩卡在及格线边缘，尤其是5公里负重越野，比及格时间慢了整整两分钟，按规矩大概率要被刷出红细胞选拔名单。
“还没弄完？”陈善明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瓶冰镇汽水，瓶身凝着水珠。他把其中一瓶递给林瑶，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考核表上，“在看二牛的成绩？”
林瑶接过汽水，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心里的纠结又重了些：“他的越野成绩差太多了，但野外追踪那次，他是所有新兵里第一个找到目标的，观察力比谁都细。”
“我知道。”陈善明靠在桌沿，拉开汽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了一下，“上午旅长找我谈过，说红细胞要的是‘全能型’队员，体能不过关，到了战场上就是拖累。”
林瑶沉默了。她想起前几天野外生存考核，李二牛为了帮队友背沉重的急救包，自己的水壶都空了也没说，最后硬是靠嚼野果解渴撑到终点。这孩子老实，训练时永远最拼，却总因为体能底子薄落在后面。
“就不能再给一次机会吗？”林瑶抬头看向陈善明，眼里带着点期待，“比如补测一次，测他擅长的野外追踪或者物资识别，不算违规吧？”
陈善明没立刻回答，手指无意识地着汽水瓶。他其实比林瑶更想留下李二牛——上次模拟对抗，李二牛发现了敌方隐藏的通讯站，帮小队赢了关键一局。可旅长的话像块石头压在他心里，“规矩就是规矩”，他当了这么多年兵，最清楚破坏规矩的后果。
“我试试吧。”过了好一会儿，陈善明才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明天我去找旅长申请，就说野外追踪是实战必备技能，值得再考察一次。但能不能成，我不敢保证。”
林瑶眼睛亮了亮，把李二牛的考核表抽出来，翻到野外追踪那一页：“你看，他不仅找到了目标，还在周围做了标记，提醒队友这里有陷阱，比很多老兵都细心。我可以把这个作为补测的理由，证明他的价值。”
陈善明凑过来看，两人的肩膀不经意间靠在一起，林瑶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着汽水的甜意，心里突然有点发慌，赶紧往旁边挪了挪。
陈善明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指着考核表上的标记记录：“这个可以写进申请里。明天我去跟旅长说，你……你要是有空，也一起去？你的技术顾问身份，说话比我有分量。”
“我有空。”林瑶赶紧点头，把考核表叠好放进文件夹，指尖因为紧张微微发颤——她其实是怕陈善明一个人去会被旅长驳回，也想帮他多争取点底气。
办公室里又安静下来，只有风扇的嗡嗡声和汽水冒泡的声音。林瑶低头喝着汽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暖意——陈善明明明比谁都在意规矩，却愿意为了一个新兵破例，这份心软，比他平时的严肃更让人心动。
“对了，”陈善明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明天申请要是通过了，补测的路线你帮着规划一下？你对野外环境比我熟。”
“好，我今晚就画路线图。”林瑶答应下来，心里己经开始盘算——要选一段有树林、有溪流的路线，既能考察李二牛的追踪能力，又不会太危险，还要避开之前训练过的区域，保证公平。
两人又聊了会儿补测的细节，首到窗外的天完全黑下来，办公室的灯才被关掉。走在回宿舍的小路上，路灯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晚风吹过，带着夏夜的凉意。
“谢谢你，陈教官。”林瑶突然说，声音很轻，“要是没有你，二牛可能真的没机会了。”
陈善明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向她，路灯的光落在她脸上，能看到她眼底的笑意。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主要是你提醒我，不能只看体能，忽略了其他优势。”
林瑶笑了笑，没再说话。她知道，陈善明只是在谦虚。这个看起来严肃的老兵，心里藏着对新兵的温柔，就像上次夜跑时给她递的镇痛贴，暴雨夜给她的雨衣，总是在不经意间让人觉得温暖。
走到宿舍区门口，两人停下脚步。“那我上去了。”林瑶挥了挥手，转身往楼上走。
“等等。”陈善明叫住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奶糖，递给她，“今天整理资料辛苦了，补充点糖分。”
林瑶接过奶糖，糖纸是草莓味的，握在手里小小的一块，却觉得沉甸甸的。她抬头对陈善明笑了笑：“谢谢，晚安。”
“晚安。”陈善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身离开。他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几块奶糖，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这是他中午去服务社买的，知道林瑶整理资料时喜欢吃点甜的，特意多买了几包。
林瑶回到宿舍，把奶糖放在书桌上，和那本《特战战术手册》、那套枪械保养工具放在一起。她看着桌上的三样东西，心里暖暖的——这是她在狼牙收到的温暖，每一样都带着陈善明的心意。
她拿出纸和笔，开始画补测的路线图。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纸上，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林瑶一边画，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明天的申请一定要通过，一定要给李二牛一个机会，也……给她和陈善明一个一起为新兵努力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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