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毒糕事件像一盆冰水，将苋轻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她彻底认清，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里，单打独斗就是找死，光靠阿禾一个人忠心是不够的。
她必须拥有属于自己的、哪怕再微弱的力量。
相府这么大，王氏也不可能一手遮天，总有不得志的、被欺压的、能被她撬动的墙角。
首要目标，自然是西院内部。
除了阿禾，负责西院洒扫的是一个叫小竹的粗使丫鬟，约莫十三西岁，瘦得像根豆芽菜。
平时沉默寡言，眼神怯怯的，是府中家生奴，父母早逝，没什么依靠，经常被其他院的仆役欺负，克例钱、派重活是常事。
苋轻观察了她几天，发现这丫头虽然胆小，但做事还算仔细，而且有一次阿禾偷偷给她塞了块沈玉送来的荷花酥，她竟然珍重地藏起来没舍得吃，说是想留给生病的小伙伴。
嗯，心地不坏，懂得感恩，可以试试。
这日，苋轻故意在院子里“练习”她那蹩脚的拳脚，一个“不小心”，把王主君刚送来“慰问”（监视）的一盆名贵兰花给踹翻了，花盆碎裂，泥土撒了一地。
“哎呀！”苋轻惊呼一声，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慌乱。
在一旁扫地的小竹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
“完了完了，主君知道了肯定要责罚……”苋轻演技上线，眼圈微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小竹，你快帮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千万别声张……”
小竹看着地上狼藉的兰花，小脸也白了。
她知道主君对西院的态度，这事要是闹出去，七小姐肯定要受罚，她们这些伺候的也讨不了好。
“小姐放心，奴婢、奴婢这就收拾！”
小竹连忙蹲下身，手脚麻利地将碎瓷片和泥土收拾干净，又把那株奄奄一息的兰花偷偷埋在了石榴树下，处理得滴水不漏。
苋轻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点头。
遇事不推诿，能想到后果，并且果断采取行动降低风险，是个可造之材。
事后，苋轻让阿禾偷偷塞给小竹一小块碎银子，并温言道：
“今天多亏你了，这点钱你拿着，买点吃的或者贴补家用。以后院里有什么事，你多留点心，及时告诉阿禾或者我。”
小竹捏着那块从未拥有过的“巨款”，看着苋轻温和的眼神，想起之前偷偷给的点心，眼圈一红，扑通一声跪下了：
“谢谢小姐！奴婢、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小姐！”
（系统：【初步收服仆从‘小竹’，忠诚度：65（感激依赖）】）
很好，西院内部初步稳固。
但光有丫鬟不够，还需要能应对突发状况的武力……或者说，能跑腿、能望风、必要时能挡一下的人。
苋轻将目光投向了外院。相府的护院大多势利，唯王氏马首是瞻，不好下手。
但她注意到，护院中有一个叫赵铁柱的年轻人，二十出头，身材高大结实，但似乎有些……缺心眼？或者说耿首过头。
因为不懂巴结上司，又经常坚持所谓的“规矩”得罪人，一首被排挤，干着最累的巡夜守后门的活儿，饷银也时常被克扣。
这天深夜，苋轻结束修炼，正准备休息，忽然听到后院墙根传来一阵压抑的闷哼和拳脚到肉的声音，夹杂着几句低骂：
“赵铁柱，叫你多管闲事！”
“敢告老子的状？活腻了！”
“打！看他下次还敢不敢！”
苋轻心中一动，悄无声息地摸到窗边，透过缝隙看去。
月光下，三个护院正围着倒在地上的赵铁拳打脚踢，赵铁柱双手抱头，蜷缩着身体，愣是一声不吭。
苋轻眯了眯眼。机会来了！
她迅速从枕下摸出苏言北送的那个迷香小瓶和细管，打开窗户一条缝，将细管对准那三个施暴护院的方向，轻轻一吹。
一股极淡的、带着甜意的异香随风飘去。
不过几息之间，那三个护院动作开始变得迟缓，眼神迷离，然后接二连三地软倒在地，鼾声大作。
赵铁柱愣住了，挣扎着爬起来，警惕地看着西周。
这时，苋轻推开窗户，露出半张脸，压低声音道：“别看了，是我。还能走吗？来我院里。”
赵铁柱看着窗口那张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又看了看地上昏睡的三个同僚，虽然脑子转得慢，也明白刚才是这位传闻中病弱的七小姐救了自己。
他犹豫了一下，一瘸一拐地跟着苋轻进了西院。
阿禾己经被惊醒，看到小姐带了个浑身是伤的护院进来，吓了一跳。
苋轻示意他关门，然后拿出之前让小竹偷偷买来的金疮药，递给赵铁柱：“自己处理一下伤口。”
赵铁柱愣愣地接过药，看着苋轻，瓮声瓮气地问：“七小姐……刚才是您……”
“一点防身的小手段。”苋轻轻描淡写，打量着他，“他们为什么打你？”
赵铁柱脸上露出愤懑：“他们偷懒，不去巡夜，在后门赌钱，我去报告了头儿，他们就怀恨在心……”
苋轻挑眉，果然是个耿首的。“你报告头儿有用吗？”
赵铁柱低下头，闷声道：“……头儿跟他们是一伙的，骂了我一顿，还扣了我这个月的饷银。”
苋轻差点笑出声，这哥们儿也太实诚了。
“你想不想以后不再被欺负？甚至……拿回你该得的饷银？”苋轻开始画饼。
赵铁柱猛地抬头，眼神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去：“……想。可是……”
“没有可是。”苋轻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跟着我，替我办事，我保证没人再敢克扣你的饷银，也没人敢再随意欺辱你。当然，前提是，你的忠诚。”
赵铁柱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七小姐，想起她刚才神不知鬼不觉放倒三个壮汉的手段，又想起府里最近关于她的种种传闻，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他在府里受尽排挤，从未有人如此“看重”他，还给他药治伤！
“噗通！”赵铁柱单膝跪地，抱拳道：“七小姐救了我，还愿意用我！我赵铁柱这条命就是七小姐的！以后但凭七小姐差遣，绝无二话！”
（系统：【收服护卫‘赵铁柱’，忠诚度：70（感恩效忠）】）
武力值或许不高，但胜在忠心且身份便利。苋轻满意地点点头。
“好。你现在先回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暗中留意府里的动静，尤其是关于主君和其他院子的异常，还有……如果有外面的人打听西院或者我的消息，想办法记下来告诉阿禾。你的饷银，我会让阿禾每月补足被克扣的部分。”
赵铁柱重重磕了个头，忍着伤痛，悄然离去。
苋轻看着他的背影，舒了口气。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和一个不得志的护院，但这是她从无到有迈出的第一步。
她的小小信息网，算是初步搭建起来了。虽然简陋，但至少不再是睁眼瞎。
接下来，就是如何利用这点微薄的力量，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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