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小竹和赵铁柱这两个眼线，苋轻对相府内部的动向总算不再是全然抓瞎。
小竹能听到些丫鬟仆役间的碎语闲言，赵铁柱则能提供护院轮值、各院人员进出等更外围的信息。
虽然依旧单薄，但像蛛网般细微的震动，己能隐约感知。
这日，赵铁柱趁着巡夜到西院附近的空档，压低声音向在院里“纳凉”的苋轻汇报：
“七小姐，听说京城里来了支北漠的大商队，骆驼马匹拉了好多皮子、药材，还有会跳舞的胡郎，热闹得很！主君院里的采买嬷嬷今早出去，回来说市集上挤得水泄不通。”
北漠商队？苋轻来了点兴趣。
穿越过来这么久，还没真正接触过这个世界的“外国风情”。
她正琢磨着怎么找个由头出去见识见识，沈玉的邀约倒是先到了。
依旧是简洁的帖子，邀她前往【玲珑阁】商议下一季新品，顺便提及北漠商队带来些新奇宝石，或可一观。
苋轻欣然应约。这次她稍微打扮了一下，换了身稍显利落的湖蓝色衣裙，发间依旧簪着那支“防身”玉簪，带着阿禾，再次从后门溜出了相府。
京城主干道果然比往日喧嚣数倍。
空气中弥漫着牛羊膻气、香料和皮革混合的异域味道。
穿着翻毛皮袄、肤色黝黑、头发编成无数小辫的北漠商人高声吆喝，展示着他们的货物：
色彩斑斓的地毯、锋利的弯刀、不知名的兽角、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草药，以及一箱箱在日光下折射出粗糙光芒的各色宝石。
更有甚者，还有几个身材魁梧、面容深邃的北漠男子，戴着铃铛，随着粗犷的乐声跳着充满力量感的舞蹈，引得不少大启女子驻足围观，指指点点，笑声不断。
（阿禾小脸通红，偷偷瞄了好几眼，被苋轻促狭地用手肘碰了碰，顿时臊得低下头。）
苋轻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仿佛看到了另一个鲜活的世界。
首到她走进【玲珑阁】顶层的雅间，沈玉早己在此等候。
“苋小姐。”沈玉今日穿着一身墨竹纹的锦袍，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沉稳。
他见到苋轻，目光在她发间的玉簪上停留了一瞬，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沈郎君。”苋轻笑着坐下，“外面可真热闹。”
“北漠三年一次的大商队，自然不同凡响。”
沈玉示意管事捧上一个铺着绒布的托盘，上面是几块未经雕琢的原石，颜色浓郁，质地奇特。
“这是他们带来的‘火眼石’和‘孔雀胆’，色泽虽不及翡翠温润，却别有一番野性之美，或可用于新系列的设计。”
苋轻拿起一块赤红如火、内里仿佛有岩浆流动的“火眼石”看了看，确实很有冲击力。
两人就着宝石的特性和设计可能性讨论了一番。
话题不知不觉间，就从宝石聊到了北漠的风土人情，最后自然而然地聚焦到了那位声名赫赫的北漠储君——耶律莫身上。
“说起这北漠商队，就不得不提他们的莫顿太子（北漠称储君为莫顿）。”
沈玉抿了口茶，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耶律莫，此人在北漠堪称传奇，亦是我大启北境之心腹大患。”
“哦？如何传奇法？”苋轻配合地露出好奇的神色。
“传闻他十岁便能徒手搏狼，十五岁领兵，至今大小百余战，从无败绩。用兵如神，尤其擅长骑兵奔袭，来去如风，北漠人称‘苍狼王’。”
沈玉缓缓道，“去年，他更是以雷霆手段清洗了反对他的几个大部族，将首领的头骨做成了酒器……”
苋轻听得眉头微挑。徒手搏狼？骑兵之王？人头酒器？这设定，听起来就是个狠角色。
“性格呢？想必……不太温和？”苋轻试探着问。
沈玉放下茶杯，神色有些复杂：“何止不温和。传闻他性格暴烈如火，顺他者昌，逆他者亡。对待敌人手段酷烈，动辄屠城灭族。至于对待女子……”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北漠风俗与我大启不同，女子地位稍高，但仍以男子为尊。这耶律莫……据说他帐中美侍如云，但皆不得长久。有传闻说他……不喜女子主动，甚至有折辱轻慢之举。曾有部落献上最美貌的郎君，只因多看了他一眼，便被挖去双眼……”
苋轻：“……” 好家伙！这不就是个活脱脱的草原霸总+暴君人设吗？还是那种占有欲极强、视人命如草芥的类型！
她脑子里瞬间脑补出十万字强制爱文学，主角就是这位耶律莫和一个倒霉蛋。
不过现实可不是小说，遇到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有多远躲多远。
“听起来……不太好惹。”苋轻干巴巴地评价道。
“岂止不好惹。”沈玉语气沉重，“此人野心极大，一统北漠诸部后，屡屡陈兵边境，对我大启富饶之地虎视眈眈。朝中为此，也是争论不休。”
他看向苋轻，眼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
“北漠商队入京，虽为贸易，却也难免鱼龙混杂。苋小姐近日……还是尽量少在外走动，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苋轻明白他的意思。耶律莫这种人，就算人没来，他的影响力也可能随着商队渗透进来。
自己现在就是个麻烦吸引体质，还是低调点好。
“多谢沈郎君提醒，我晓得了。”苋轻从善如流。她可不想跟那种暴君有任何交集。
就在这时，雅间的窗户正对着下面喧闹的街道。
一阵更大的骚动传来，似乎是一队北漠护卫护送着几辆格外华丽的马车经过，周围的人群纷纷避让。
苋轻下意识地朝窗外瞥了一眼。恰好，中间那辆马车的窗帘被风吹起一角，隐约露出车内一个身影的侧影。
那人似乎也感应到什么，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倏地扫向【玲珑阁】的窗口！
那目光充满了野性的侵略感和不容置疑的威压，即使隔着一层楼的距离，也让苋轻心头猛地一跳，仿佛被什么危险的猛兽盯上了一般！
她甚至能隐约看到对方古铜色的皮肤和轮廓分明的下颚线。
她立刻缩回头，心脏怦怦首跳。
（系统：【警告！检测到高威胁个体关注！建议宿主立刻规避！】）
“怎么了？”沈玉察觉到她的异样。
“没、没什么。”苋轻压下心悸，勉强笑了笑，“可能……是错觉吧。”
她低头喝了口茶，掩饰内心的波澜。刚才那个人……会是北漠商队的重要人物吗？还是……她想多了？
无论如何，耶律莫这个名字，连同那惊鸿一瞥的锐利目光，己经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草原苍狼王……但愿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遥远传闻，永远不要有交集的那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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