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被拖拽下去的哭嚎声还在廊下回荡，正厅之内，终于迎来了一片令人舒心的死寂。
苏申紧绷了一夜的神经，此刻才真正松弛下来，他看着女儿沉静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饱含着怨毒的少女声音，如同一根毒刺，猛地扎破了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苏清离！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伴随着这声怒骂，一道身影从角落的阴影里猛地冲了出来，正是二房的嫡女，苏清柔。
她披头散发，一张俏丽的脸蛋因极致的愤怒和泪水而扭曲，双眼通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死死地瞪着苏清离。
“你害了我娘还不够，你还要害我们整个苏家！”
苏清柔的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不经大脑的歇斯底里。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被三皇子退了婚的弃妇！一个连皇家都不要的破鞋！”
她口不择言地用最恶毒、最能羞辱古代女子的词汇进行攻击，试图戳痛苏清离的软肋。
“我们苏家的脸，早就被你丢尽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对我的母亲指手画脚？！”
“我娘说得没错，你就是个灾星！自从你醒过来，家里就没有一天安宁！你把所有人都害了，你就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给你陪葬！”
她一边尖叫，一边不管不顾地朝苏清离冲过来，扬起手，似乎就想给她一巴掌。
“住手！”
苏申勃然大怒，一声雷霆般的喝斥，震得整个正厅嗡嗡作响。
两名眼疾手快的侍卫立刻上前，在苏清柔的手即将碰到苏清离的衣角之前，牢牢地架住了她的胳膊。
苏清柔被制住，却依旧疯狂地挣扎着，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放开我！苏清离，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苏申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清柔，怒道：“孽障！真是孽障！你母亲的教训，你是一点都没看在眼里！”
苏清离却异常的平静，她甚至对苏申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缓步走到了苏清柔的面前。
她看着眼前这张因嫉妒和愚蠢而变得丑陋的脸，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医生看待无知病患般的怜悯。
“苏清柔，你是在为你母亲鸣不平吗？”
苏清离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让苏清柔的咒骂声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那好，我问你，你的母亲，我的二婶，她今夜究竟犯了哪几桩错，你可清楚？”
苏清柔愣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喊道：“我娘没错！错的是你！”
“是吗？”
苏清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么，在家宴前，用假请柬羞辱我，是我的错？”
“在家宴上，用假汤构陷我，是我的错？”
“在事关家族存亡的时刻，三番五次跳出来，搬弄是非，动摇家主决策，难道，这也是我的错？”
苏清离每问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
她的气势沉稳如山，压得苏清柔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首到后背抵在了侍卫的身上，退无可退。
“你的母亲，身为苏家二房主母，不思为家族分忧，反而处心积虑，屡次三番地挑起内斗，意图羞辱大房嫡女，分裂家族和睦。”
“她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我们苏家推向危险的边缘。”
“我依家规，请父亲处置她，是在维护苏家的法度，肃清门户的败类。”
“而你，苏清柔，”苏清离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你作为她的女儿，不仅不思悔改，反而在这里胡搅蛮缠，满口污言秽语。”
“你骂我被退婚，是弃妇。”
苏清离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没错，我的确被退婚了。”
“但是，是谁，在皇家使者拿着一份假懿旨上门羞辱之时，挺身而出，揭穿了骗局，保住了苏家最后的颜面？”
“是我。”
“又是谁，在父亲与祖母都陷入两难之境时，想出了万全之策，不仅化解了危机，还为苏家在陛下面前，博取了一线生机？”
“还是我。”
她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一寸一寸地剖析着苏清柔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那么，你呢？”
“苏清柔，你告诉我，从始至终，除了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拿着错误的请柬去炫耀你的愚蠢，除了在这里像个泼妇一样，歇斯底里地咒骂你的长姐。”
“你为这个家，做过什么？”
“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对我评头论足？”
苏清柔彻底呆住了。
她张着嘴，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眼中的怨毒和愤怒，被一种巨大的、名为“羞耻”和“恐惧”的情绪所取代。
她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身份，自己用作武器的羞辱，在苏清离绝对的实力和功绩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如此的苍白无力。
她引以为傲的一切，都被对方轻描淡写地碾得粉碎。
苏清离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再多说一个字，只是缓缓转过身，重新面向苏申，微微垂下了眼帘。
那姿态，仿佛刚刚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
苏申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最后的一点宗族情面，也被苏清柔这番愚蠢的表演消磨得干干净净。
他现在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二房的毒瘤，若不一并剜去，只会后患无穷。
他那张威严的脸上，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来人！”
苏申的声音，比刚才处置周氏时，还要冷上三分。
“把这个不知尊卑、辱骂长姐的不孝女，也给我拖下去！”
“让她去陪着她那不知悔改的母亲，一起关在院子里，抄写家规！”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是规矩，什么时候再放她出来！”
侍卫们立刻领命，不再有丝毫的客气，像拖一个麻袋一样，将己经浑身、说不出话来的苏清柔拖了出去。
随着苏清柔最后一声微弱的呜咽消失在门外，整个正厅，终于，彻底地，恢复了它应有的肃穆与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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