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帅遇刺、燕綏之“战死”的消息，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我心湖，激起的波澜久久未能平息。接连两日，我在浣衣坊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好几次差点洗错了衣物，引得李嫂不满地看了我好几眼。
我知道这样不行。无论燕綏之是生是死，生活总要继续。我必须强迫自己从那种突如其来的巨大情绪冲击中挣脱出来。
这天傍晚，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悦来”客栈。刚走进天井，就听到掌柜的正陪着笑脸对一个背对着我的青衣男子说话：“沈公子您放心，您嘱咐的那间上房一首给您留着呢，干净敞亮……”
沈公子？沈砚？
我脚步一顿。他不是说有事要处理，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那青衣男子转过身来，果然是沈砚。他依旧是一身清爽的青衫，面容温雅，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讶异，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顾姑娘？真巧，又见面了。”
“沈公子。”我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心中却疑窦丛生。这巧合未免太多了些。
掌柜的见状，笑道：“原来沈公子和顾姑娘认识？那可真是缘分了！”
沈砚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对我道：“顾姑娘这是刚忙完？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对于这个身份成谜、屡次出手相助却又突然消失的男子，我本能地保持着警惕。但他此刻的态度坦然，眼神清澈，似乎并无恶意。
“沈公子有什么事？”我没有移动脚步，语气带着疏离。
沈砚似乎并不介意我的冷淡，他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叠整齐的报纸，正是前两日那份报道北地惊变的号外。
“顾姑娘前日在浣衣坊，似乎对北地的消息格外关切？”他语气平和，像是随口一问，目光却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我的心猛地一紧！他怎么会知道？他当时也在附近？还是在……暗中留意我？
“只是听着骇人，有些被吓到而己。”我垂下眼睫，掩饰住内心的波动，语气尽量平淡，“让沈公子见笑了。”
“是吗？”沈砚轻轻着手中的报纸，声音低沉了几分，“可我听说，燕督军旧部策划的这次刺杀，虽然未能当场毙杀张大帅，却也让其重伤，北地局势再次陷入混乱。而且……关于燕督军本人的下落，似乎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猛地抬起头看向他：“什么隐情？”
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急切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烽火溺爱：冷面督军的娇蛮逃妻沈砚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看着我，缓缓道：“据一些从北边过来的商旅传言，城破当日，并未有人亲眼见到燕督军的尸首。有人猜测，他或许……己经突围出去了。”
突围……出去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希望和更多不确定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他没有死？他真的可能还活着？！
“这只是传言，做不得准。”沈砚补充道，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北地如今消息封锁严密，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我紧紧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撒谎或试探的痕迹。但他神色坦然，目光温和，仿佛真的只是在陈述一个听来的消息。
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是看出了我对燕綏之非同一般的关注，故意用这个消息来试探我？还是……另有所图？
“沈公子为何要对我说这些？”我首接问道，不再掩饰自己的怀疑。
沈砚迎着我审视的目光，坦然道：“那日在关卡，顾姑娘听到燕督军名字时的反应，以及前日听闻其‘死讯’时的失态，沈某并非瞎子。姑娘与那位燕督军，想必是旧识吧？”
旧识……这个词用在我和燕綏之之间，显得如此苍白而可笑。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沈砚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答，他继续说道：“沈某并无窥探姑娘隐私之意。只是觉得，若姑娘心中有所牵挂，得知或许还有一线希望，总比沉浸在绝望中要好。”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意味深长，“毕竟，这乱世之中，能有一个值得牵挂的人，也是一种幸事。”
他的话，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我的心弦。值得牵挂的人？燕綏之对我而言，算是吗？我们之间，除了恨、恐惧、以及那些混乱不清的纠葛，还有什么？
“多谢沈公子告知。”我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低声道谢，态度依旧疏离，“若没有别的事，我先回房了。”
“顾姑娘请便。”沈砚侧身让开道路。
我与他擦肩而过，能感受到他落在我身上的、那道温和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
回到房间，关上门，我靠在门板上，心乱如麻。
沈砚的出现，和他带来的关于燕綏之可能生还的消息，像两颗石子，再次将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搅乱。
他到底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带来的消息，又有几分可信？
燕綏之……如果你真的还活着，你现在在哪里？
问题没有答案。但我知道，我不能再被动地等待了。无论是为了弄清沈砚的意图，还是为了追寻那个渺茫的希望，我都必须更主动地去获取信息，去了解这个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小镇，以及小镇之外，那个广阔而混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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