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地跌落在离床榻不远的地面上，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房间里弥漫开一股新鲜而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硝烟与冷冽的气息。
借着昏暗的油灯光芒，我终于看清了他。
燕綏之！
真的是他！
他瘦了很多，脸颊凹陷，下颌线条更加锋利如刀。原本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凌乱地散落着，沾染着尘土和不知是谁的血迹。他身上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粗布短褂，全然不见往日督军的赫赫威仪，更像一个落魄的江湖客或者逃难的流民。
但那双眼睛！即便在如此狼狈的情形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依旧锐利如鹰隼，里面燃烧着野火般的愤怒、决绝，以及……在撞入房间、目光触及到我躺在床上面容的那一刻，闪过的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碎裂般的痛楚。
他的左肩胛处，一片深色正在迅速裂开，显然刚才窗外那一枪，击中了他！
“燕……”我挣扎着想坐起来，想喊他的名字，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外面的打斗声更加激烈了！兵刃相交声、怒喝声、垂死前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显然，沈砚和韩烬布置的人，与燕綏之带来的人（或者跟踪燕綏之而来的人）己经全面交火！
燕綏之根本没有时间查看自己的伤势，他几乎是凭借着一股强悍的意志力，单手撑地，猛地跃起，扑到我的床边！他的动作因为伤痛而有些滞涩，但速度依旧快得惊人。
“走！”他嘶哑着声音，仅存的右手如同铁钳般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你……你受伤了……”我看着他那不断淌血的肩膀，心揪成了一团。
“死不了！”他低吼一声，眼神凶狠地扫视着房间，像是在寻找突围的路径，“外面全是狗！沈砚那个杂碎！”
他果然也怀疑沈砚！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率先冲进来的，竟然是韩烬！他持着枪，身上也带着血，脸上混杂着焦急、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看到房内的情形，尤其是看到燕綏之肩胛处的伤和紧紧抓着我的手的模样，瞳孔骤然一缩。
“督军！”韩烬失声喊道，枪口下意识地垂低了半分。
“韩烬！”燕綏之死死盯着他，眼神如同噬人的野兽，“是你？还是沈砚？”
他的质问，充满了不信任的寒意。
韩烬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督军！此事复杂！先离开这里再说！外面……”
他话音未落，又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是沈砚。
他依旧穿着那身月白长衫，纤尘不染，与这血腥混乱的场面格格不入。他手中没有拿枪，烽火溺爱：冷面督军的娇蛮逃妻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烽火溺爱：冷面督军的娇蛮逃妻最新章节随便看！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扫过受伤的燕綏之，再落在我被燕綏之紧紧抓住的手腕上，最后，与燕綏之那双喷火的眼睛对上。
“督军，别来无恙。”沈砚的声音，平静得令人心寒。
“沈、砚！”燕綏之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抓着我的手又收紧了几分，仿佛我是他在这绝境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果然是你！布得好局！”
“若非此局，如何能请动督军大驾？”沈砚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却毫无暖意，“只是没想到，督军竟真的会为了夫人……如此不顾自身安危。看来，传闻不虚。”
“少他妈废话！”燕綏之猛地将我往他身后一扯，用他受伤的身体挡在我前面，尽管这动作让他痛得额角青筋暴起，“要杀要剐，冲老子来！放她走！”
这一刻，看着他宽阔却染血的后背，感受着他即便身陷绝境依旧试图保护我的姿态，我的泪水终于决堤。恨吗？怨吗？或许都有。但更多的，是一种撕心裂肺的酸楚和无法割舍的牵绊。
“督军误会了。”沈砚缓缓摇头，他的目光越过燕綏之，看向我，眼神深邃难辨，“我从未想过要伤害夫人。至于您……”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微妙起来：“有人想见您。或者说……需要您‘活着’去见一些人。”
不是林大帅的人？那他背后是谁？
局势瞬间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就在这时，小镇远处传来了尖锐的哨声和更加密集的枪声！似乎有大队人马正在朝这个方向合围！
“是镇上的驻军！被惊动了！”韩烬脸色大变，急声道，“督军！沈参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沈砚眉头微蹙，显然这突如其来的第三方势力也打乱了他的计划。
燕綏之猛地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决绝，有不甘，有一丝来不及说出口的什么……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猛地将我往韩烬的方向一推！同时用尽力气低吼：
“带她走！”
紧接着，他竟转身，如同负伤的猛虎，朝着洞开的窗户，纵身一跃而出！
“督军！！”韩烬目眦欲裂。
而几乎在燕綏之跃出窗口的同时，外面传来了几声惊呼和更加混乱的枪声！
“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燕綏之，他竟然选择了独自引开追兵！
我被韩烬下意识地接住，呆立当场，看着他消失的窗口，那里只剩下破碎的窗棂和涌入的、带着硝烟味的夜风。
他……又一次，在我面前，陷入了死生不明的绝境。
而沈砚站在门口，看着燕綏之消失的方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超出他掌控之外的、凝重而复杂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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